那个被清洗干净的食盒,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曙光,穿透了笼罩在琳心头的厚重阴霾。它不仅仅是一个归还的容器,更是一个信号,一个来自那个封闭世界的、极其克制的回应。他没有接受她的言语,没有回应她的目光,但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知道了,他默认了她的存在,甚至……或许,有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接受。
从那天起,琳的“日常任务”多了一项内容。她依旧每天带着精心准备的食物前往那座空旷的宅邸,但不再长时间地枯坐在廊下守候。她会将食盒放在门口,有时会附带一小束在自家庭院里采摘的、带着露水的野花,或者几颗据说能安神助眠的干制香草包。然后,她会像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安静地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修行,或者阅读。
而那个空食盒,总会在第二天清晨,出现在同样的位置,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偶尔,旁边还会多出一两枚练习用的、有些磨损的手里剑,或者一小块查克拉试纸的边角料——那是他训练后留下的、无用的“垃圾”,却被他以一种近乎刻板的方式,当作了另一种形式的“交换”。
这是一种奇特而沉默的交流,建立在食盒、忍具残骸和微不足道的日常物品之上。没有语言,没有眼神,只有两个孩子在巨大创伤后,凭借本能建立起来的、脆弱却坚韧的纽带。
琳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种默契。她从不追问,从不试图跨越那道无形的界限。她知道,对于佐助而言,信任是比任何忍术都更难重建的东西。
她的修行也变得更加刻苦。灭族之夜的无力感深深刺痛了她。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基础体术和查克拉控制,开始向千代嬷嬷请求更系统的训练。
“嬷嬷,我想学习幻术抵抗的基础,还有……追踪与反追踪的技巧。”琳站在千代嬷嬷面前,语气平静却坚定。
千代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看惯世情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了然。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第二天,琳的训练内容里,便加入了对精神干扰的适应性练习,以及关于脚印、气味、查克拉残留等最基础的追踪知识。嬷嬷教得古板而严格,琳学得专注而拼命。她知道,这些技能在未来可能至关重要。
偶尔,在她进行高强度的体能训练,累得几乎虚脱时,她会下意识地望向隔壁的方向。有时,她能听到那边传来隐约的、极其规律的苦无撞击木靶的声音,密集,迅捷,带着一种压抑的、仿佛要耗尽一切力道的狠厉。
他在拼命。比她还要拼命千百倍。
琳能想象出他独自在训练场,一遍遍挥洒汗水,用身体的疲惫和疼痛来麻痹内心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会随之揪紧,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安慰。至少,他还在动,还没有被彻底的绝望吞噬。仇恨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虽然危险,但至少……他还“活着”。
日子就在这种沉默的守望和各自拼命的修行中,悄然流逝。木叶似乎也逐渐从宇智波一族的惊天惨案中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是人们看向宇智波族地的目光,依旧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同情、畏惧、猜忌,兼而有之。
这天下午,琳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沐浴更衣后,像往常一样,提着食盒走向佐助家。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刚走到宅邸门口,准备放下食盒,却意外地发现,院落的门是虚掩着的。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
然后,她看到了他。
佐助就站在庭院中央,背对着她。他穿着黑色的训练服,身形似乎比之前更清瘦了些,但背脊挺得笔直。他并没有在训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仰着头,望着天边那抹如血般绚烂的晚霞。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清眼神,但那周身萦绕的孤独和沉寂,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浓重。
琳屏住呼吸,停在门口,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酸涩。这一刻的他,不再是训练场上那个凌厉的天才,也不是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崩溃的孩子,更像是一个被遗弃在时间缝隙里的、迷失了方向的灵魂。
忽然,佐助动了一下。他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了庭院角落里,一丛在石缝间顽强生长出来的、不知名的紫色野花上。那是琳前几天随手移栽过来的,没想到竟然活了。
他看了那丛小花许久,久到琳以为他变成了一尊雕像。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目光,毫无预兆地,与站在门口的琳,撞了个正着。
琳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这是自灭族之夜后,他第一次,在并非隔着一道门缝的情况下,真正地、完整地看向她。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苍白,安静。那双黑色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里面没有了最初的疯狂和排斥,也没有了后来的空洞和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种极度疲惫后的平静,以及一种深沉的、仿佛沉淀了所有痛苦后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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