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沉重如铁。
西李瞳孔骤缩,护甲掐破掌心,渗出血珠。
扑通跪下。
“殿下明鉴!”她额头贴地,声带哭腔,“臣妾冤枉!血书来历不明,焉知不是他人模仿笔迹构陷?毒粉若为臣妾所送,为何偏让面生宫女‘掉落’?”她抬头含泪,“这分明是有人做局,一石二鸟啊!”
朱常洛指尖敲击桌面,目光沉沉。
铁证如山。可西李的辩白,也戳中了要害——证据链缺了最关键的人证。
他看向郭氏。太子妃脸色惨白,唇抿成线,浑身微颤。
再看长子躲在妹妹身后,小脸满是愤怒。
心头如压巨石。
他是太子,却处处受制。没有铁证,动不了郑贵妃庇护的人。
“张爷爷,”朱徵妲忽然开口,声音脆亮,“附子粉极细,草乌却有粗渣,是不是匆忙制成?”
张景岳一怔,点头:“正是,像研磨时仓促收尾。”
“那东宫各处的药碾、石臼,会不会留同样药渣?”她仰头望父亲,“爹爹,查验一番,定能找到是谁磨的毒粉!”
西李脸色煞白:“不可!私闯宫苑不合规矩,药碾是常用之物,难免沾染他药!”
“启禀太子殿下,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唱喏刺破僵局。
郑贵妃踏入殿内,珠翠环绕,气场逼人。
她瞥过跪地的西李,扫过桌上证物与变黑的银试纸。
“太子殿下,”她走到朱常洛面前,语气轻飘却威压十足,
“不过是些间接证据,怎能据此定罪?草乌、附子太医院常用,谁都能取。”
她冷笑,“药渣查验更是笑话。东宫多少宫苑有药碾?查起来徒耗心力,传出去反惹人讥东宫不睦。”
朱常洛脸色更沉:“母妃,此事关乎太子妃与皇嗣安危……”
“太子是储君,当以大局为重。”郑贵妃打断他,语气隐带警告,
“皇上近日为辽东战事烦心,又夸李氏恭顺。太子若执意深究,恐惹皇上疑心东宫容不下人。”
她话锋一转,“若定要查,不如移交司礼监,请皇上圣裁?”
朱常洛身子一僵,他的视线极其短暂地、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殿中角落,那里挂着一幅先帝御笔的“家和万事兴”?
旋即,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只剩疲惫与隐忍。
“此事……暂无实证,先搁置。”
声音沙哑。
“李氏,即日起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出宫苑。”
“郭氏,管好子女,不得再妄议此事。”
郭氏脊背挺得笔直。
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像尊骤然冷却的白瓷。
她望向朱常洛。眼底无怒,无求,只剩一片望不到底的、冰冷的虚无。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
行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宫礼。
弯腰的弧度,低头的时间,分毫不差。
那是臣子对君父的礼,却不再是妻子对丈夫的望。
朱徵妲看见,母亲垂下的袖口边缘,一滴浓稠的血,正无声地渗过锦缎,泅开一小团绝望的暗红。
西李低头谢恩,眼底闪过一丝屈辱与庆幸。
郑贵妃满意颔首,示意宫人扶起她:“李氏受惊了,随本宫回去歇息。”
两人离去。
朱徵妲仰头望着父亲。
他脸上每一道因隐忍而深刻的纹路,都在她眼中无比清晰。
她忽然全明白了。
明白了他袖中龙纹玉佩为何永远冰凉,明白了他为何总在笑时眼底仍有倦色。
在这里,“对”与“错”毫无意义,“真”与“假”也无足轻重。
唯一重要的,是那套名为“大局”的、精密而冰冷的铁律。
她的父亲,是这铁律最尊贵、也最痛苦的囚徒。
而她与母亲的冤屈,不过是这巨大囚笼里,一次微不足道的金属摩擦声。
众人散去,殿内只剩狼藉与死寂,朱徵妲最后离开,她蹲在碎瓷前。
指尖划过,刺痛传来,指腹沁出一粒血珠,血珠落在‘附子’的‘子’字上,正好点成复仇的句读。
(本章完)
【陈秀解密】本章密码已破译
详见【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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