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华与四喜二人,并未在白山久留。
山巅苦寒,非凡俗之躯所能久居。
不过于严华来说倒也无碍,只是他的修行终不在山野,陈安也不强留。
耗费了几天功夫,亲自为其开坛,将四境的关要注逐一分说。
严华这些年虽在俗世,可修行进度也不慢。
眼下又得了后续关要,便也心满意足。
四喜则是无此仙缘,他静坐几日旁听,只觉云山雾罩,不知所云。
陈安亦不强求,只是赐下几枚丹药,助其延年益寿,固本培元。
三日后,严华自悟道中醒来,周身气机流转。
一身修为,俨然和在山中苦修的清虚子三人无所相差。
二人便也再多做叨扰,对着陈安行礼过后,郑重辞别。
依旧乘坐那艘轰鸣的钢铁巨兽,破开云雾,回返山下。
白山天池,自此复归万古清净。
陈安不再理会山下风云,于静室中缓缓闭目。
心神沉浸,神游太虚,开始了他漫长的求索。
......
修行不知年。
春风秋露,桃李花开。
转瞬,便又是三年光阴悄然而逝。
建炎三十三年,春。
汴梁,太尉府。
春雨淅沥,打在庭院的青石上,浸润了新发的嫩芽,却也平添了几分倒春寒的凉意。
院落深处,卧房当中。
浓郁的汤药气息不散,却也压不住那股自内而外散发的沉沉暮气。
林冲静静地躺在榻上,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不见当年威风。
二十余年的殚精竭虑,心血耗尽。
他现在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弥留之际。
床榻边,岳飞一身常服,同样鬓染风霜,紧握着林冲干瘦的手,欲言又止。
“太师......”
“鹏举...莫作此女儿态。”
林冲缓缓睁开双眼,声音嘶哑,却依旧带着多年执掌大权的沉稳。
“咳...咳...把内阁诸公,都叫进来吧。”
岳飞颔首,起身传令。
不多时,数位同样身居高位、执掌大周新朝国脉的内阁重臣鱼贯而入,立于榻前,神情肃穆哀戚。
林冲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岳飞身上。
“我走之后,内阁便交由你了。”
林冲望着岳飞,气息微弱。
“太师放心。”
岳飞强忍悲痛,声音铿锵。
“鹏举在一日,新法便在一日。”
“好...好......”
林冲似是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一抹释然。
他想起了那位三弟,想起了他留下的最终嘱托,想起了自己这二十年的铁腕骂名。
“我林冲...不负所托。”
他似是在对岳飞说,又似是在自语。
“我死之后,一切从简。莫要行那国葬虚礼,耗费民脂民膏。”
“我之后辈...不得入朝为官,不得执掌军权。”
林冲微微喘息,似是耗尽了最后力气。
“若是有闯劲的...便让他们去通行商行,买上一艘船,往那新大陆开荒辟土去。”
“我大周的未来,在四海,不在中原。”
强撑着,又补了一句:
“将我...葬于安竹山庄,桃山之上......”
“葬于...大哥身旁。”
岳飞闻言一怔,心头酸楚更甚。
他知道,太师口中的大哥,便是那位早已圆寂多年的鲁智深禅师。
建炎二十八年,冬。
那位一生快意恩仇、酒肉穿肠的鲁禅师,在汴梁城外的大相国寺。
于一场大雪中,听着暮鼓晨钟,拄着禅杖,大笑着坐化而去。
林冲闻讯,罢朝三日,亲往送行,将其衣冠葬于桃山刘法经略墓旁。
如今,他也要去了。
“太师......”
岳飞哽咽。
“莫哭。”
林冲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仿佛不再是这沉闷的卧房。
他看到了风雪交加的熙河路,看到了那位教他兵法、亦师亦友的老将。
“经略...末将,幸不辱命。”
他又看到了昔年大相国寺旁的草棚,看到了那个赤着上身,舞动禅杖的莽撞和尚。
“大哥...洒家...不,俺来寻你了,且备好酒肉......”
他还看到了那些随他北伐、西征,马革裹尸,埋骨他乡的万千将士。
“兄弟们...我来了......”
最后,林冲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望见了那座云雾缥缈的白山道场,看到了青衫身影。
“三弟...为兄走不了你那一步,但为兄...尽力了......”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带着一丝疲惫,亦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建炎三十三年,春三月。
大周太师、中书令、辅政院首辅,林冲,于太尉府安详逝世。
举国同悲。
......
太师薨。
新朝根基虽立,然主心骨骤然倒下,朝野上下,暗流涌动。
昔年埋藏下来的旧勋贵、地方势力皆在观望,甚至暗中串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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