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夏天悄然而去,秋意涌来。
安竹山庄当中那片本是生机盎然的桃林,此刻也难免落叶纷飞,平添了几分说不尽的萧瑟。
内院,祖母的卧房内里温暖如春。
上好的银霜炭在角落的铜炉里无声燃烧,将这早秋寒意尽数隔绝在外。
陈安安坐在床榻旁,静静地为早已是沉沉睡去的老祖母,掖好被角。
望着那张被岁月刻满了皱纹的苍老面容,一双本是古井不波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生老病死,天道循环。
纵然他如今已是修行有成,身负种种玄奇术法。
可于这亘古不变的天地至理面前,却也依旧是那般无力。
陈安能以真气为祖母延缓衰老,能以丹药为其祛除病灶。
可终究,还是留不住祖母体内如同风中残烛般,渐渐熄灭的生机。
他眼下所能做的,便也只有在这最后的时光里静静陪同在她的身旁,走完这最后一程。
......
“安哥儿,你去歇息吧。”
舅母自门外端着一盆温水走来,脸上带着抹挥之不去的疲倦。
陈安起身接过,声音温和,亦有几分宽慰。
“舅母,你也多日未曾好生歇息了,且先去睡吧。”
“这里有我。”
舅母闻言,眼眶微红,点了点头。
陈安端着温水,于床边坐下,静静等候。
等到老人家午休醒来,给她擦了擦手脸,陪同在外散步。
等到她困乏了,这才回到书房,于书案前取来笔墨纸砚,修书一封。
将祖母近况,以及自己的些许猜测,尽数写于其上。
随后唤来时迁,命其以最快的速度,送往蜀中。
......
是夜,月华如水。
静谧的丹室当中,陈安盘膝而坐,整理心绪。
待到心神彻底归于古井不波之境,方才缓缓阖上双眸,开始修行。
“金石草木,皆有其性......”
【万物性合归真篇】的总纲,于心头缓缓流转。
探出手,掌心向上。
只见一缕缕无形的“性光”,从他早已备好的诸多宝材当中,被他以神念缓缓抽出。
有山岩之坚、古松之韧、幽泉之静......
种种玄之又玄的物性,于空中交织、融合。
最终化作一团五彩斑斓的光球,缓缓落入他的体内,与那浩瀚的法力,相合归一。
一夜修行,悄然而过。
待到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陈安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只觉神完气足,修为精进些许。
......
后山竹林。
清虚子与严华二人,正于小亭当中,烹茶对弈。
“严道友,你这整日里与田垄为伴,摆弄那些庄稼作物,便也不觉得无趣?”
清虚子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上,笑着打趣道。
“哈哈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严华抚须一笑,亦也不恼。
“我于这田垄之间,观四时更替,感万物生发,亦是一种修行。”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多了几分促狭。
“倒是道友你,此番回来这是转性了,怎么难得静了下来,不出门游历四方?”
“反倒是装模作样的在我那竹舍旁也建建了一处房屋,我可是提前和你说好,平日里可不要打扰我......”
“你......”
清虚子闻言一滞,正欲反驳。
忽闻一阵脚步声自林中小径而来,却是陈安。
“二位道友,倒是清闲。”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迈步入亭。
清虚子见状,连忙起身,似也找到了由头。
“处玄,你来得正好!”
“这小子不让我在他旁边安宅。”
“我先来的。”
两个世间罕见的真修行为了一处居所争的面红耳赤,风波顿起。
“行行行,都住都住。”
陈安手指划过这一片山林。
“赶明我找人来在山里建一片静舍,往后大家都住这里,包括长生门的门人弟子。”
清虚子看向前方,山川隐隐、竹林密布。
“是个开宗立派的好地方,就是离汴梁太近了些。”
“就你要求多。”
严华也接受了这个结果。
......
半个时辰之后,山庄校场。
长生门所有的孩童都到齐。
时迁立于人前,神情肃穆,隐有几分领头之姿。
陈安同清虚子,自一旁缓缓而来。
他将清虚子引至众人面前,朗声介绍道:
“这位是清虚子道长,亦是我长生门的护法长老。”
“自今日起,便由他来教导尔等修行武艺。”
一众少年闻言,皆是面露好奇,齐齐躬身行礼。
“我等,拜见长老!”
清虚子见状,亦是颇有几分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正欲要说些什么。
却又忽而想起一事,转头看向身旁的陈安,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处玄,你看,我这一身所学驳杂,却也不知该教他们些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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