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地沙虫那如同小山般的尸体,在寒叶原凛冽的寒风中迅速僵硬、冷却,墨绿色的血液渗入干涸的土地,留下大片污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商队不敢久留,草草收集了一些价值最高的鳞甲、毒腺和几颗硕大的利齿后,便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惊悸,匆匆离开了这片染血之地。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愈发沉闷。裂地沙虫的出现,像是一记沉重的警钟,敲碎了众人对寒叶原仅存的一丝轻视。连这等沙海深处的霸主都出现在了边缘地带,无尽沙海内部,又该是何等凶险?
十日后,商队终于抵达了寒叶原的西端——风吼隘。
所谓隘口,其实是一片被狂风亿万年侵蚀而成的、布满了巨大风蚀蘑菇和深邃沟壑的破碎之地。狂风在此地被地形压缩,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卷起漫天黄沙,能见度极低。穿过这片宽约数十里的风吼隘,便正式踏入了无尽沙海的地界。
站在隘口东端,放眼西望,是无边无际、起伏连绵的金色沙丘,如同凝固的黄色海洋,一直延伸到天地的尽头。天空是一种灼热的、近乎白色的蓝,太阳高悬,投下毒辣的光线,将沙海烤得蒸腾起扭曲的热浪。与寒叶原的干冷不同,这里的热,是那种能吸走人体内所有水分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燥热。
“无尽沙海……我们到了。”周管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敬畏与茫然。即便是他这样常年行走在外的老行商,面对这片生命的禁区,也不由得心生怯意。
商队在此进行了最后一次彻底的休整和补给。所有储水的皮囊都被灌满,驮马也饮足了水。每个人都分到了足量的辟谷丹和清心丸。苏玉妍更是花费重金,从隘口一处由修士建立的简陋据点里,购买了几张据说能略微感应水源和规避小型沙暴的【指路符】。
“进入沙海后,一切听我指挥。”周管事神色肃穆地对所有人说道,“跟紧队伍,绝不能掉队!一旦迷失在这沙海里,神仙难救!”
众人默默点头,脸上写满了凝重。
休整完毕,商队如同一条小心翼翼的蜈蚣,一头扎进了那片金色的死亡之海。
初始的路段,还能依稀看到一些前人留下的、即将被风沙掩埋的路标和骆驼骸骨。但深入百里之后,便只剩下单调重复的沙丘、蓝天和毒日。
热!难以形容的酷热!即便坐在有符阵降温的马车内,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无所不在的、仿佛要将人烤干的热力。灵力消耗的速度远超外界,必须时刻运转功法抵抗高温和脱水。
静!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风声和车轮陷入沙子的摩擦声,几乎听不到任何生命的声音。偶尔能看到一两只快速爬过的沙蝎或蜥蜴,也都带着一股诡异的匆忙,仿佛在躲避什么。
第一天,平安度过。
第二天午后,走在最前方的斥候突然发出了警报!
“前方有情况!”
众人心中一紧,纷纷戒备。萧凛和苏玉妍也走出马车,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数里外,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上,散落着数十具早已风干、或被啃噬得只剩下白骨的骆驼和人类尸骸!破损的车辆、散落的货物碎片半埋在黄沙中,一片狼藉。从残留的痕迹看,这支商队规模不小,却在此地遭遇了灭顶之灾。
“是……是三个月前失踪的‘金叶商行’的队伍!”周管事辨认出几面残破的旗帜,脸色发白,“他们走的应该是更南边的主商路,怎么会……”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连走主商路的大商队都全军覆没,他们这支绕道北麓走廊的小队伍,前途更加堪忧。
“检查一下,看有没有线索。”苏玉妍沉声道。
几名胆大的护卫上前仔细搜查。很快,他们带回了几件东西:几柄断裂的、刃口带着诡异腐蚀痕迹的弯刀,以及一面几乎被撕碎、却依稀能看出一个扭曲青蛇图案的黑色小旗!
青蛇印记!又是它!
“是‘圣教’的人干的!”周管事声音发颤,“他们竟然敢在沙海里袭击大型商队!”
萧凛捡起一柄断裂的弯刀,手指拂过那腐蚀的痕迹,眉头紧锁。这痕迹,不像是普通兵器或法术造成的,倒像是……被某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活物啃咬过?
他将这个发现低声告知苏玉妍。
苏玉妍脸色更加凝重:“看来,这‘圣教’不仅人多势众,还可能驱使着沙海中的某些可怕生物。”
危机感,如同周围的黄沙般,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
商队沉默地绕开了那片死亡之地,继续前行。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更紧,斥候放得更远,夜间宿营时,警戒的人也增加了一倍。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在进入沙海的第五天,黄昏时分。
原本肆虐了一天的狂风,忽然诡异地停息了。沙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连沙粒流动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天空中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一种不祥的血红色,低低地压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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