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如同细密的银针,持续不断地扎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短暂的清醒。林修背靠着爬满噬灵藤的枯树,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深处火辣辣的疼痛。魔丹枯竭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紧绷的意志。旁边,王魁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捂着剧痛的脑袋,茫然又恐惧地环视着这片阴郁陌生的山林。
“苏捕快不见了!”王魁的声音带着哭腔,雨水混着泥水从他脸上滑落,“林爷,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刚才那鬼阵法”。
“幽州。”林修的声音沙哑干涩,打断了王魁的絮叨。他的目光越过层层雨幕,死死锁定在远方那座如同巨兽蛰伏般的庞大城市轮廓上。丹田深处,那颗沉寂的逆命魔丹,以及魔丹核心那一点蛰伏的血河真灵碎片,正持续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悸动。那是一种冰冷的吸引,一种同源之物在遥远距离上的诡异共鸣。
“幽州?!”王魁猛地一哆嗦,脸上血色尽褪,“那个传说中闹妖邪、连官府都管不了的混乱之地?我们怎么被传到这鬼地方来了?!”
林修没有理会他的惊恐。他艰难地抬起手,摊开掌心。那枚彻底失去光泽、变得冰冷灰暗的锻魂令残片静静躺在那里,如同普通的废铁。然而,当他将残片微微倾斜,让那黯淡的表面朝向幽州城的方向时。
嗡。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心跳,从残片边缘一道细微的裂痕中传来。这温热感并非均匀散发,而是带着明确的指向性,如同无形的磁针,牢牢指向雨幕尽头那座巨大的城市!
“源质散如沙,九死觅残舟”林修低声重复着那石台上的古老篆文,布满血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锻魂令残片果然还有指引!这幽州城,就是“残舟”靠岸之地,也是血河老祖源质碎片散落之所!
必须进城!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不仅仅是寻找苏晚(他瞥了一眼那截挂在噬灵藤上的断裂铁链,眉头紧锁),更是为了搞清楚自己魔丹核心那要命的东西,以及……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能压制甚至利用这真灵碎片的方法!
“走。”林修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魔丹的空虚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林爷!您这身子”王魁慌忙上前搀扶,触手之处,林修的胳膊冰冷坚硬,覆盖着那令人心悸的暗金纹路,却又虚弱得微微颤抖。“咱们要不先找个地方躲躲雨,缓缓劲儿?这幽州城邪乎得很,咱们这样进去,不是送死吗?”
“缓?”林修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狰狞的笑容,“那老魔头的诅咒是贴在神魂上的催命符,缓一刻,就离被祂彻底感知、抓回去当点心近一刻。”他推开王魁的手,强行站稳,目光扫过地上那篮被遗弃的噬灵藤幼苗,“而且,刚才那丫头未必简单。”
他回想起少女那空洞的眼神、古怪的祷言,以及用噬灵藤烟气疗伤的手段。这绝非普通山野村姑。她最后看向锻魂令残片的那一眼,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
不再犹豫。林修将黯淡的锻魂令残片紧紧攥在手心,那一点微弱的温热指引,是他此刻黑暗中唯一的路标。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踉跄地,朝着山下幽州城的方向走去。
王魁看着林修决绝的背影,又看看周围阴森的山林,打了个寒颤,最终还是咬咬牙,踉跄着跟了上去。“林爷!等等我!我跟你走!”
山路泥泞,雨势渐大。两人如同两个狼狈的泥人,在寂静得只有雨声的山林间艰难跋涉。越靠近幽州城,空气中的灵气越发驳杂混乱,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躁动和……淡淡的血腥味。路边的草木也开始变得怪异,形态扭曲,颜色暗沉,甚至有些植被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的、类似血管的暗红纹路。
锻魂令残片的温热感,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微弱,指向也始终未变。
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一座巨大、破败、笼罩在灰暗雨幕中的城市轮廓,终于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幽州城。
高大的城墙是由一种暗沉发黑的巨岩垒砌而成,许多地方已经坍塌损毁,布满苔藓和风雨侵蚀的痕迹。城墙之上,看不到任何守军的旗帜,只有几只秃鹫般的黑色怪鸟停在雉堞上,用血红色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城门洞开,那巨大的包铁木门早已腐烂倾颓,一半歪斜地挂着,另一半则不知去向,露出城内阴暗、狭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街道。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潮湿霉味、垃圾腐臭、淡淡血腥和某种奇异草药味的复杂气味,从城门洞内扑面而来。
城门口没有任何守卫,只有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蜷缩在残破的门洞角落里,用麻木或警惕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个突如其来的、浑身浴血泥泞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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