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皮小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巷子里那点微弱的光线和市井的喧嚣,仿佛将两人一狐彻底吞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充满污秽与死亡的异度空间。
扑面而来的,是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腥气。那不是普通血液的味道,而是混合了铁锈的腥甜、内脏腐烂的酸腐、劣质熏香掩盖不住的尸臭,以及一种更深沉、更邪恶的、如同无数怨念凝结成的陈腐气息。空气粘稠得如同浆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带着颗粒感的污血,灼烧着气管,压迫着胸腔。浓郁的血色雾气在黑暗中氤氲、翻滚,视线被压缩到极短的距离,只能勉强看清脚下湿滑、踩上去发出“噗叽”声响的暗红色地面。
林修和苏晚瞬间屏住了呼吸,依靠着门边的阴影,如同两尊凝固的石像。林修一只手紧紧按住怀中躁动不安、几乎要挣脱而出的小白,另一只手则稳稳扶着苏晚冰冷而颤抖的手臂。苏晚紧咬着下唇,脸色在血雾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惨白,肩胛下的伤口在金红光膜下隐隐作痛,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封印下的魔毒,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强迫自己冷静,捕快的本能让她锐利的目光穿透血雾,努力适应着这地狱般的环境。
小白的反应最为激烈。它小小的身体在林修衣襟里疯狂扭动,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悲鸣般的“呜呜”声,冰蓝色的眼眸透过衣襟缝隙,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仇恨的光芒,穿透层层血雾,锁定着后院深处某个核心位置!那股贪婪的气息,在这里浓郁了十倍、百倍!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如同实质的、带着冰冷黏腻触感的恶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试图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攫取欲望。
“呜…”小白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警告的低鸣,小爪子死死抠住林修的皮肉,传递着清晰无误的方位——就在前方,血雾最浓郁的中心!
林修深吸一口气(尽管这让他差点呕吐),将自身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他示意苏晚留在门边阴影处暂避,自己则如同壁虎般,贴着冰冷湿滑、布满不明污渍的墙壁,无声无息地向小白指引的方向潜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地面上可疑的暗红色水洼和散落的、形状扭曲的金属碎片。
越往里走,景象越是触目惊心。
血雾的源头,是一个占据了后院大半空间的巨大池子。池中翻滚着暗红近黑的粘稠液体,如同煮沸的沥青,不断冒着拳头大小的、粘稠的气泡,破裂时发出“啵”的轻响,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甜腥恶臭。池面上,漂浮着许多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断裂的、灵光尽失的法器残片;半沉半浮、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森白碎骨;甚至还有几缕粘连着皮肉、如同水草般飘荡的长发!整个血池,就像一座巨大的、正在消融生命的熔炉!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并非这污秽的血池本身,而是池中延伸而出的九道锁链!
那锁链足有碗口粗细,通体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泽,仿佛是用凝固的血块和某种未知的金属熔铸而成。每一节锁环都刻满了细小而扭曲的、不断蠕动的符文,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与怨毒气息。九道锁链如同巨蟒,从翻滚的血池深处探出,另一端则死死地扣在血池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尊半人高的青铜方鼎!
鼎的样式古朴而诡异,四足深深插入血池底部。鼎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凹凸起伏、如同活物筋络般的纹路。在这些纹路的间隙,密密麻麻地蚀刻着与锁链上同源的、更加繁复扭曲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它们在血池的映照下,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每一次明灭,都喷薄出一股更加浓烈的、足以扭曲心智的贪婪气息!这股气息如同无形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林修的灵台,试图唤醒他内心深处的物欲与占有欲。鼎口没有盖子,里面翻腾着比池中更加粘稠、颜色更深沉的黑红色液体,隐约可见一些未完全熔化的、闪烁着微弱灵光的矿石和疑似人体组织的碎块在其中沉浮!
贪婪之鼎!承载“贪婪”之罪的容器!它就浸泡在这污秽的血肉熔炉之中,汲取着怨念、生命力与邪异能量!
“成了…快成了…就差最后一把火候了……”
一个沙哑、疲惫,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神经质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声音来自血池旁的一个角落。
林修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去。
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油腻破烂皮围裙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一堆杂乱的工具和材料旁。他头发稀疏花白,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一条手臂似乎受过重伤,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只有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还能活动。他伸出那只枯爪般的手,正粗暴地拖拽着地上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但林修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手腕处残留的微弱灵力波动——这是个修为被废的低阶修士!男子双目紧闭,脸色灰败,胸口微弱起伏,显然被喂了药或施了术法,处于深度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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