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的补充检测报告接踵而至,她举着平板电脑跑过来,屏幕上是铳弹的成分分析图:“铳弹里的铅同位素与好望角出土的16世纪欧洲商船残骸成分完全相同,而且木箱的木材是南美洲的红木——这种木材直到16世纪才被欧洲殖民者引入亚洲,永乐年间的中国船队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程远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木箱底部,突然摸到一处凸起的暗格,他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里面藏着张泛黄的海图,纸质是明代中后期的“宣德纸”,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一行小字:“万历年间,葡人借道麻林地,藏铳于此,以备后用”。
原来这些火器是明代中后期葡萄牙殖民者藏匿的,他们为了掩盖踪迹,刻意在铳身上刻了“永乐年制”的款识,却被后世的盗墓者误认为是“清和号”的随船文物。程远刚想松口气,远处的铳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震得货舱残骸上的珊瑚砂簌簌掉落,有几粒甚至掉进了他的衣领里,烫得他一激灵。林新宇的无人机画面里,盗墓者已经在遗址西侧的沙丘上架起了迫击炮,炮口正对着沉船遗址的核心区域:“他们想把这里炸平!直接挖走文物,根本不管遗址会不会被破坏!”
郑海峰立刻组织队员转移已经清理出的文物,青花瓷片、铜制星盘和木质船构件被小心翼翼地装进防震箱,由两名队员护送着向临时营地撤退。程远则带着张瑜躲进用沉船船板搭建的临时掩体——那船板是“清和号”的主桅杆残片,六百年前的柚木此刻仍坚硬如铁,表面还能看到当年工匠留下的凿痕。张瑜突然抓住程远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记得古里港吗?那次我们也是这样躲在掩体里,你说……你说我们一定能保住文物。”
程远握紧她的手,目光落在远处盗墓者的方向。阳光将那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穿着黑色的战术服,动作迅速而专业,像极了资料里记载的“西方海盗船队”——16世纪的葡萄牙、荷兰殖民者,就是这样用火炮打开了中国的沿海门户,“剽劫行旅”“杀人抢船”,无恶不作。他突然想起马克思在《资本论》里的话:“资本主义的萌芽,在14世纪已在地中海沿岸出现”,而这些盗墓者,不过是现代版的“殖民掠夺者”,用更先进的武器,做着同样的勾当。
就在这时,水下传来郑海峰兴奋的呼喊声。他的潜水队在金属反应区的深处,发现了一艘更小的沉船残骸,船身只有“清和号”的三分之一大,却保存得更为完整,船尾的“大明隆庆”款识清晰可辨,船帆虽然早已腐烂,却仍能看出“备倭”的字样。更惊人的是,船舱里除了更多的佛郎机铳,还有具穿着明代武官服饰的骸骨,腰间系着的铜牌被海水打磨得发亮,上面刻着“备倭都司”四个大字——这是明代负责沿海防务的官职,戚继光抗倭时,麾下就有不少这样的武官。
“是抗倭将士!”林珊的声音带着激动,她抱着便携式DNA检测仪跳进冲锋舟,很快就对骸骨的牙齿样本进行了分析,“DNA与福建戚继光抗倭部队的士兵基因库高度吻合!他们是来追缴这些葡人火器的,却不幸在此遭遇风暴,船沉人亡!”程远看着那具骸骨,他的右手仍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腰刀,刀柄上的“戚家军”标记依稀可见,显然,他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使命。
盗墓者的迫击炮终于开火了。第一发炮弹落在离掩体不远的沙滩上,炸起的珊瑚砂像雨点一样溅了程远一身,滚烫的砂粒钻进衣领,疼得他龇牙咧嘴。张瑜紧紧闭上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程远身边靠了靠。程远却突然想起那艘隆庆年间的沉船——船舱里的佛郎机铳虽然老旧,却或许还能使用。他立刻对着对讲机大喊:“郑海峰,水下的佛郎机铳有没有完好的?取一支上来!林珊,快调配火药,按明代的配方来!”
郑海峰很快就潜水取回一支相对完好的佛郎机铳,铳管虽然生锈,却没有明显的裂痕。林珊则快速从实验室帐篷里拿来硝石、硫磺和炭粉,按照“一硝二磺三木炭”的明代配方调配火药,她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却仍精准地控制着比例:“硝石含量过高,得加少量水稀释,不然容易炸膛!”
当程远抱着佛郎机铳爬出掩体时,盗墓者的第二发炮弹已经袭来,落在了临时营地附近,燃起一团大火。他深吸一口气,瞄准为首那辆越野车的轮胎——那辆车正准备倒车,轮胎在阳光下暴露无遗。程远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巨响,铳声如雷,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硝烟味呛得他直咳嗽,却惊喜地看到那辆越野车的轮胎瞬间爆胎,失控地撞在红树林里,燃起熊熊大火。
盗墓者们慌了神,纷纷举枪还击,子弹打在船板掩体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程远躲在船板后,看着铳口冒出的青烟,突然明白六百年前的抗倭将士,就是用这样的武器,在东南沿海与倭寇、与西方殖民者浴血奋战。张瑜突然从掩体后探出头,手里拿着一把考古用的工兵铲,对着他大喊:“别用铳了!当地警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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