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凑近观察,发现印钮的八岐大蛇纹中,巧妙地融入了中原蟠螭纹的元素:“你看蛇的鳞片,采用了中原的‘谷纹’技法,但整体造型又是倭国特有的神兽形象。这是文化融合的绝佳证明。”
祭祀坑西侧的沙土中,郑海峰发掘出一组木简。最上面的一卷保存完好,墨迹犹存,开篇便是“倭王武上表文”几个大字。程远展开木简,只见上面写道:“东征毛人五十五国,西服众夷六十六国,渡平海北九十五国……”与日本《善邻国宝记》收录的原文分毫不差。
张瑜用盐度计检测简末的水渍,数值突然与黄海暖流的监测数据重合:“这是渡海时溅上的海水!盐分含量和黄海暖流完全一致,说明他们是顺着暖流航行的。而且你看这墨迹,有些地方晕染了,应该是在船上写的,生怕到建康赶不上朝会。”
正午的阳光穿透海水,照亮了坑底散落的玻璃珠。林新宇用光谱仪逐一检测,突然指着屏幕跳了起来:“这三颗玻璃珠含波斯钴料!和伊朗出土的萨珊玻璃成分完全一致!”程远蹲下身,仔细观察坑边的红烧土:“这里是祭祀海路平安的场所,倭国使者把沿途贸易的宝物都用来献祭了。”
他的指尖拂过一枚残破的铜镜,镜背的“久合”二字虽已模糊,却仍能辨认出南朝特有的缠枝纹。“这面镜子应该是南朝赏赐的,”林珊猜测道,“‘久合’寓意着两国长久和睦,很符合当时的外交语境。”
林珊将印玺拓片与手机里储存的南京博物院藏“宋故倭王印”比对时,程远端来一杯热可可:“还记得你说想找南朝与倭国的爱情故事吗?”他指向坑边的银发簪,簪头的“同心结”纹样间缠着半片青瓷,釉色与建康港出土的器物完全相同。
“《倭国传》里说,曾有倭国贵族女子随使入梁,嫁给了南朝官员,”林珊的指尖轻轻触到簪子,红绳与银饰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极了千年前跨越沧海的心跳,“这枚发簪,说不定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你看这青瓷碎片,边缘很整齐,应该是故意敲下来的,象征着‘永结同心’。”
程远望着她被灯光映亮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这些冰冷的文物,仿佛突然有了温度,诉说着千年前那些跨越国界的爱恋与羁绊。而他与林珊之间,似乎也有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他们与这段历史紧紧相连。
印度洋的季风掀起巨浪,“探海号”在波峰浪谷间颠簸。程远紧紧抓住栏杆,望着远处翻滚的乌云,心里有些忐忑。他们已经在这片海域搜索了三天,却一无所获。就在这时,郑海峰的声音从控制室传来,带着一丝兴奋:“发现沉船!北纬5°55,东经79°52,深度八十米!”
深潜器沉入海中,海水逐渐从深蓝变成墨黑。当探照灯照亮沉船的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艘南朝商船的货舱里,整整齐齐码放着数百颗蓝宝石,每颗宝石都刻着梵文“吉祥”字样,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这是师子国的蓝宝石!”林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举起最大的一块宝石,阳光透过宝石在舱壁上投出一朵莲花状的光斑,“《宋书》记载,元嘉五年,师子国王刹利摩诃南‘遣使奉表,献方物’,这定是其中的贡品。你看这切割工艺,每颗宝石都呈八面体,象征着佛教的‘八正道’,带着浓郁的宗教色彩。”
程远在船主舱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卷《航海针经》。泛黄的绢帛上,用朱笔标注着航线:“自广州启航,经七洲洋,历三十日至师子国”,旁边还画着一幅简易的星图,北斗第七星旁注着“随其指处,即得便道”。
郑海峰突然一拍桌子:“这是最早的‘过洋牵星术’!比郑和下西洋早了九百年!”他迅速调出明代《瀛涯胜览》中的星图比对,发现两者的星象标注竟有七成重合,“你看这颗‘灯笼星’,就是现在的南十字星,古人靠它来确定南半球的纬度,太厉害了!”
暴雨过后的清晨,张瑜在桅杆残骸处找到一个铜铃。铃身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内部的梵文经咒经林新宇翻译,竟是“愿渡海平安,早见佛陀”。就在这时,林珊腕间的红绳突然自动缠绕在铜铃上,舱外的海面骤然涌起荧光,万千水母组成一个巨大的莲花形状,与斯里兰卡佛牙寺壁画中的场景如出一辙。
“《高僧传》里说,师子国僧人泛海来华时,常有‘佛光护佑’,原来不是传说,”程远望着眼前的奇景,感慨道。他转头看向林珊,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水雾,在蓝光的映照下,像极了佛画中踏浪而来的观音。
货舱深处的木箱里,整整齐齐码放着贝叶经、青铜佛像和香料罐。林珊展开其中一卷贝叶经,发现末尾有南朝高僧的题跋:“大通元年,自师子国得此经,泛海五月方至广州。”字迹苍劲有力,带着旅途的疲惫与虔诚。
“你看这经卷上的海水渍,”程远指着一处模糊的印记,“边缘呈锯齿状,应该是遇到风暴时被浪花打湿的。还有这青铜佛像,底座上有明显的船钉痕,说明它是被固定在船舱里的,生怕在颠簸中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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