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点的秩序刚刚稳定。
焦土镇军民初步喘过气来,另一股暗流却已在澶州军中悄然涌动。
这日晌午
负责后勤辎重调拨的军需官带着几名辅兵。
押送着几大车今日份的粮秣和一批刚宰杀,准备分发给各营改善伙食的猪羊。
来到了城东安置区与澶州军营地的交界处。
按照节度使府的命令。
焦土镇迁来的军民在正式编入户籍,分配田地前。
其口粮由州府统一支应,标准参照军中辅兵。
军需官按照名册。
正准备将属于焦土镇的那部分物资划拨给在此等候的张诚手下。
一队约莫十来人,身着澶州正规军号衣的士卒。
在一个络腮胡,眼神凶狠的队正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王队正?”
军需官认得来人,是马军都指挥使韩通麾下的一个悍卒头目。
姓王,因脾气火爆、作战勇猛,人称“王胡子”。
王胡子看也没看张诚手下的人,径直走到那车刚宰杀的猪羊前。
用刀鞘拍了拍还冒着热气的肉块,粗声道:
“李军需,这批肉食,我们韩都指挥使麾下的斥候营弟兄们近日巡哨辛苦。”
“先紧着咱们挑拣一番,没问题吧?”
他语气虽是询问,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身后的士卒也隐隐成半包围状,目光不善。
负责接收物资的是焦土镇锐士营的一名队正,名叫赵铁柱。
也是个直性子、护短的。
他见状,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上前一步。
挡在物资车前,对军需官抱拳道:
“李军需,使君有令,这批物资是划拨给我焦土镇安置营的。”
“名册在此,数目清楚。”
“韩都指挥使麾下弟兄若需肉食,当按军中规矩,另行申请调拨才是。”
王胡子斜睨了赵铁柱一眼,嗤笑一声:
“哪来的土包子?也配跟老子讲规矩?”
“老子们在澶州流血卖命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刨食呢!”
“如今倒好,一来就分我们的粮,吃我们的肉?”
“识相的,滚开!”
他身后一个士卒也跟着起哄:
“就是!一群叫花子,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吃肉?美得你们!”
这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焦土镇这些人,一路艰辛,好不容易抵达。
心中本就憋着一股气,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累赘。
此刻被当面辱骂为“叫花子”。
赵铁柱和他身后的几名锐士营士卒瞬间眼睛就红了。
“你他妈说谁是叫花子!”
赵铁柱猛地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
“就说你们!怎么了?”
王胡子带来的士卒也毫不示弱,呛啷几声,佩刀都半抽出鞘。
“找死!”
“怕你不成!”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互相推搡起来,骂声不绝。
军需官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劝阻,却根本无人理会。
现场乱作一团,眼看就要从口角升级为械斗。
“都给我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只见两骑快马一前一后疾驰而至,前面一人青衫轻甲,面色沉凝,正是陈稳。
后面一人则盔明甲亮,虬髯戟张,正是闻讯赶来的韩通!
两人几乎同时勒马停在场中,目光扫过混乱的场面,脸色都极为难看。
陈稳跃下马背,快步走到赵铁柱等人面前。
眼神锐利如刀: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在此闹事?!”
赵铁柱见到陈稳,气势一窒。
梗着脖子,委屈又愤怒地指着王胡子等人:
“头领!他们……他们辱骂我们是叫花子,还要强抢划拨给我们的肉食!”
另一边,韩通也阴沉着脸走到王胡子面前。
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将王胡子踹得一个趔趄: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此撒野?”
“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王胡子被踹得不敢吭声,只是低着头,但脸上犹自带着不服。
韩通这才转向陈稳,抱了抱拳,语气生硬但还算克制:
“陈参军,手下弟兄粗野无状,冲撞了贵部,韩某在此赔个不是。”
他这话,更多是冲着陈稳如今的身份和柴荣的赏识。
而非真正认为王胡子有错。
在他心里,自己这些百战老卒。
吃点好的理所应当。
这些新来的“外人”确实该靠边站。
陈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个人冲突。
而是两股不同背景,不同心态的势力必然要经历的碰撞。
他回了一礼,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
“韩都指挥使言重了。”
“些许口角,本不至于此。
“只是,使君亲自下令,焦土镇军民之供给,皆按规制。”
“今日之事,若非我的人阻拦,这物资若被强行拿走,岂非是公然违抗使君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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