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箭尽,八乌陨! 天地间狂暴的光热骤然衰减,只剩一片昏沉!焦枯的大地上,幸存的人们从地穴中茫然抬头,却感到一阵寒意——天空,似乎太过黯淡了。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那混沌空间漩涡因殒日箭的冲击,变得更加狂暴和不稳定!恐怖的吸力撕扯着一切!
而此刻,天空中,仅剩那一只色泽柔和赤红的金乌。在八位兄弟接连陨落、暗影金乌被漩涡吞噬的瞬间,它并未暴怒反击,也未逃离,而是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它收敛了所有光焰,体型急速缩小,化作一只仅比寻常鹰隼略大、通体覆盖着温暖赤红绒毛的雏鸟形态!
它放弃了所有抵抗,收拢稚嫩的翅膀,如同断翅的蝴蝶,哀鸣着,并非逃离,而是朝着羿所在的方向——那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边缘——坠落下去!它赤红的眼中,没有暴戾,没有仇恨,只有无尽的悲伤、恐惧…和一丝…如同初生婴儿般的纯净与…茫然?
那眼神,像一根冰冷的针,毫无征兆地刺入了大羿(蚩尤残魂)意识的最深处!
五百年的追杀与仇恨,十日焚世的惨状,本该让他毫不犹豫地碾碎这最后一只“祸胎”。但这一刻,赤红雏鸟那纯净、哀伤、放弃一切抵抗的眼神,竟与他记忆最深处、早已被血色覆盖的一幕重叠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只是蚩尤时,在焦灼的河滩上,看到的那只濒死幼鹿最后望向他的眼神……同样的无助,同样的对生命的眷恋,以及……一种无声的叩问。
当年,他因那滴蒸发在岩石上的鹿泪而坚定了以兵戈守护人族的道路。今日,这赤红雏鸟的眼神,却像是对那条染血之路的最终拷问。一丝极其微弱、绝不该有的涟漪——是不舍?是迟疑?是宿命般的触动?——在他坚如磐石的杀戮意志中,漾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隙。
羿那拉满弓弦、虽无箭可射但“殒神”余威犹在的右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射?他已无箭!杀?他竟有一瞬…下不去手!阪泉炎黄的“妇人之仁”,父亲神农的悲悯目光,无数族人被十日焚灭的惨状…与眼前这纯净哀伤的赤红雏鸟之瞳,在他残破的神魂中疯狂撕扯!
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迟滞——
“唳——!”那坠向漩涡的赤红雏鸟发出一声凄厉到绝望的哀鸣!它的身体在靠近漩涡边缘时,被恐怖的混沌乱流撕扯得光羽纷飞!眼看就要被彻底吞噬、步上暗影金乌的后尘!
不!不能如此!
一个更加清醒、更加冷酷的念头猛地压倒了那丝莫名的涟漪:人间不能无光!暗影金乌已被漩涡吞噬,生死不明。若这最后的、散发着温和光芒的赤红金乌也陨落,那么大地将陷入永夜与极寒,人族同样无法存续!他射日,是为了存续,而非带来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滚出来——!”大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放弃了徒劳的扼杀念头,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裂宇”巨弓最后的本源,狠狠轰向那吞噬雏鸟的混沌漩涡边缘!他要把这最后的“光”逼出来!
“轰——!”
狂暴的力量混合着射日凶威,如同开天巨斧,狠狠劈在漩涡的边缘!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扰动!那恐怖的吸力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即将被吞噬的赤红雏鸟,被这股力量产生的反冲乱流猛地掀飞,脱离了最致命的漩涡核心区域,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翻滚着坠向远方!
而大羿,因这强行逆转力量的恐怖反噬,加上之前硬抗七曜焚天阵的创伤,“裂宇”巨弓轰然炸裂!弓臂碎片如同流星般四射!
他胸膛处那作为力量源泉的暗金光芒瞬间黯淡、熄灭!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从黑色山峰顶端坠落,狠狠砸入下方滚烫的焦土之中,砸出一个深坑,烟尘弥漫。
天空之中,那巨大的混沌漩涡在大羿的最后一击下,剧烈地扭曲、震荡,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缓缓向内坍缩、消失。肆虐天地的恐怖吸力随之消散。
随着漩涡的消失,一点幽暗的光芒却从中挣扎而出,由虚转实——正是那只引发空间异变的暗影金乌!
它竟在最后的坍缩瞬间被抛了出来,虽气息萎靡,形体虚幻,却终究未被彻底放逐或湮灭。它畏惧地看了一眼深坑的方向,又望了望昏沉的天空,本能地,它开始汲取天地间残散的光热与能量,其暗影般的躯体逐渐稳定,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恒定的、清冷如月华般的光辉,勉强照亮了劫后的大地。
天地间灼热的酷烈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那暗影金乌散发出的、略带寒意的微光。
焦黑的大地上,劫后余生的人们相互搀扶着爬出地穴,茫然地望着天空那唯一的光源——那轮幽暗、清冷的“太阳”,以及深坑中生死不知的射日者。
深坑底部,大羿躺在滚烫的灰烬中。他浑身骨骼尽碎,皮肤焦黑开裂,胸膛处那个曾经抽出箭矢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暗沉的、不断逸散着金红色光点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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