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龟裂的荒原上,最后一口井已然见底。枯瘦如柴的巫祝将陶罐里混着泥沙的浑水,颤巍巍倒入族长干裂的嘴唇。
老人喉头滚动了几下,浑浊的眼珠望向苍穹——那里,十轮大小不一、却同样散发着焚世之威的“太阳”正缓缓交错移动,如同十只冷漠的金色巨眼。
“五百年了…”巫祝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自阪泉道殒,金乌无踪…它们终究还是回来了…带着更深的…恨。”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身披破旧熊皮、沉默磨着石簇的男人抬起了头。
他脸上覆盖着厚厚的风尘与灼痕,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如同万古寒潭,深处却燃烧着一点历经五百年风霜也未曾熄灭的、熔金般的执念之火。
五百载寒暑,足以让沧海化作桑田,让英雄化为传说。阪泉之野的焦痕已被风沙掩埋,炎黄二圣的踪迹亦消散于岁月长河。然而,那场道殒分神的圣战遗毒,却以最酷烈的方式重返人间。
十日凌空!
不是上古神话的虚影,而是十只由玄鸟光卵孵化、汲取了无尽太阳本源、已然彻底长成的恐怖存在!
它们并非高悬天外的星体,而是如同活物般在离地万丈的低空巡弋!赤金、流银、琉璃紫、苍穹蓝、翡翠绿…十轮色泽各异的“太阳”,每一轮都散发着焚山煮海的威能!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按照某种玄奥而充满恶意的轨迹缓缓移动、交错,如同十只巨大的、燃烧的磨盘,无情地碾磨着大地生机。
赤金之轮行过,江河瞬间蒸干,河床龟裂如蛛网;流银之轮掠过,森林化作冲天火炬,焦炭般的巨木轰然倒塌;琉璃紫轮悬停,无形的精神灼热便让百里内的生灵陷入疯狂,自相残杀;苍穹蓝轮低垂,冰封万里的酷寒与足以冻结灵魂的辐射紧随高温而来,将侥幸逃过焚烧的生灵化为冰雕,再被下一个轮次的高温气化…
大地化为无边炼狱,焦土千里,生灵涂炭。人族蜷缩在深挖的地穴中,苟延残喘,如同地底的虫豸。
在这绝望的末世图景中,一个身影如同孤狼,始终追逐着那十轮毁灭之阳的轨迹。他自称“大羿”,披着不知何种猛兽的焦黑皮毛,背负一张巨大得不成比例的、由暗沉金属与某种奇异兽骨绞缠而成的狰狞长弓。
弓身布满斑驳的灼痕与冰裂纹,却透着一股亘古不灭的凶戾之气。他沉默寡言,眼中唯有那十轮移动的“太阳”,目光沉静得可怕,深处却燃烧着一簇熔金般的火焰——那是跨越了五百载光阴也未曾冷却的执念,是蚩尤最后那缕追寻玄鸟而去的幽影!
他追踪这些祸胎五百年,踏遍天涯海角,深入绝域死境,目睹了无数次它们带来的灭绝惨剧。目标从未改变:射落这十轮伪日,终结这灭世之劫!这是他对炎黄“妇人之仁”的终极反驳,更是对当年守护人族誓言的血腥践行!
然而,这十只金乌已非当年初生的幼鸟,它们的力量在巡天过程中与太阳本源不断共鸣,日益恐怖。
其飞行轨迹玄奥莫测,蕴含空间挪移之能,上一刻还在东海之滨蒸发巨浪,下一刻可能已至昆仑雪顶融化冰川。
大羿虽继承了蚩尤残魂中对金煞之力的掌控与战斗本能,更在百年追杀中磨砺出近乎非人的体魄与意志,但面对十只一体、力量勾连、智慧不逊于人的恐怖存在,单人只弓,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需要机会,一个十乌力量分散、轨迹出现破绽,足以让他发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转机出现在一个被后世称为“九渊交汇”的凶日。十轮金乌,因追逐吞噬地脉深处几处残存的、对它们大有裨益的“地炎灵髓”,其运行轨迹诡异地汇聚于中土腹地一片早已化为巨大盐碱盆地的上古战场上空,隐约是当年阪泉之野的方位。
十轮“太阳”如同饥饿的巨兽,环绕着盆地中央一处深不见底、正喷涌着暗红色地炎的巨渊,开始争夺、吞噬灵髓!
它们彼此间力量勾连形成的“十日焚天阵”因争夺内耗而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短暂的能量紊乱!十轮太阳的光芒相互干扰、撕扯,在天空中投射出光怪陆离、扭曲变形的巨大光影!
就是此刻!蛰伏在百里外一座被烧熔了半截、形如獠牙的黑色山峰顶端的大羿,眼中熔金之火骤然爆亮!他等待了五百年的机会,终于降临!
“诛邪!”低沉沙哑的嘶吼从他喉间挤出,如同金铁摩擦。他猛地扯下身上破烂的熊皮,露出精壮如钢浇铁铸、却布满新旧灼痕与冰裂伤疤的古铜色身躯!
他取下背后那狰狞巨弓——此弓名“裂宇”,弓身正是以他当年被镇压于昆仑的“暗金锋芒”小戟残片为主体,融合了冰洋海眼深处的“玄冰髓”与熔岩地核的“炎心铁”,在百年追杀中于无数绝境下自行吞噬金煞、地火、寒罡淬炼而成!
“开!”大羿吐气开声,声如闷雷!全身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龙蛇盘绕!他将“裂宇”巨弓拉成一轮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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