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通道,弥漫着远比来时更加古老、沉重的气息。岁月在这里仿佛凝固,空气中原本甜腻的腥气已被一种混合着千年尘封的陶土与深埋金属锈蚀的沉闷味道所取代。
两侧斑驳的壁画,色彩黯淡剥落,却依旧能辨认出宏大的战争场面、庄严而血腥的祭祀仪式,以及一些描绘星辰陨落、大地龙脉起伏的古老图谶,无声地诉说着尘封的秘辛。
通道逐渐开阔,当众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尽头时,即便是见惯了世面的鬼谷传人,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呼吸,心生渺小之感。
虞瑶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震撼而急剧收缩。作为曾踏足过咸阳兵马俑坑的现代灵魂,她本以为早已见识过何为历史的厚重与大秦帝国的气魄。然而,与眼前之景相比,记忆中所见那片已然令人惊叹的陶俑军阵,竟显得如此……苍白而沉寂!
眼前的兵马俑,并非她认知中那历经千年风霜、色彩剥落殆尽后的质朴陶土色。它们身披的玄甲,在不知来源的幽光映照下,泛着深沉而冷冽的金属光泽;战袍之上,竟依稀可见残留的、鲜艳到刺目的朱砂红与石绿彩绘;陶制的面容与肌肤,透着一种近乎真实的、带着血色的暖褐光泽;戈矛剑戟,寒光流转,仿佛昨日方才打磨开刃。
整个军阵,色彩鲜明,栩栩如生,仿佛一支刚刚集结完毕、只待君王一声令下便可踏平六合的虎狼之师,被瞬间凝固在了时光之中!
这不仅仅是色彩的冲击,更是规模的碾压。其数量之巨,阵列之广,气势之盛,远超她所知任何史料记载与考古发现!
置身于此,她仿佛不再是隔着玻璃罩的参观者,而是误入了两千年前帝国终极秘密的窥探者,一种渺小如尘埃、同时又因窥见不可思议之景而血脉偾张的战栗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还仅是深藏于阿房宫之下的部分,不知骊山地宫核心的壮阔与恐怖,会如何超出她来自后世的想象!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沉寂的地下疆场!
无数身披玄甲、手持戈矛的陶土兵马俑,组成一个个肃杀严整的方阵,沉默地矗立在广阔得难以想象的地宫之中。其数量之巨,远超外界所知的所有俑坑总和,目光所及,尽是森然林立的甲胄与兵刃,一直延伸至视野尽头的黑暗。它们面容刻画得栩栩如生,却又统一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肃穆,空洞的眼窝仿佛凝视着永恒的黑暗,整体散发出一股冲天的、凝聚不散的杀伐之气与坚不可摧的死亡意志,令人胆寒。
然而,仔细看去,这些兵马俑与寻常陪葬俑迥异。它们的陶土身躯表面,隐隐流淌着一层极其微弱、却凝而不散的暗金色光泽,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其中沉睡。更令人心悸的是,许多兵俑的脚下,乃至阵列的间隙地面,隐约可见细微的、如同植物根须般蜿蜒的暗金色丝线,深深扎入地底,与整个骊山地脉隐隐相连,仿佛这庞大的军阵本身就是生长于大地之上的恐怖造物。
“始皇兵马俑……真正的核心在此。”张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眼神复杂难明,“非仅为彰显帝王威严,亦非单纯陪葬冥器。此乃以兵家百万魂灵之杀伐血气,合大地厚土之雄浑力量,再辅以玄门无上秘术,构筑而成的……活体封印大阵之基!意在汲取地脉之力,反哺自身,永镇其下的龙睛邪物!”
众人闻言,无不心神凛然。穿越这片仿佛拥有自己生命的兵马俑军阵,其凶险程度,恐怕犹在之前的冥河菌蛟之上。
墨夷离手持光芒已略显黯淡的“量天尺”仔细探测,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些兵俑体内,皆蕴有奇异枢机,与地脉之气紧密勾连,宛若一体。一旦被惊动苏醒,恐如附骨之疽,不死不休。而且……它们体内力量的流转,似乎受到地下那龙睛邪物意志的隐隐牵引与操控。”
白圭目光锐利地扫过军阵的布局,手中金算盘发出细微的脆响:“阵势森严,暗合奇门遁甲,阴阳变化之理。生门、死位并非固定,随气机流转而变幻莫测。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需得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队伍怀着极大的警惕,踏入军阵之间那狭窄而漫长的甬道。四周是无数沉默的陶土士兵,它们空洞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冰冷地注视着这群闯入的不速之客,无形的杀伐压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每个人的心神。
起初,仅有死寂相伴。但随着他们不断深入,逐渐接近军阵的核心区域,异变,悄然而至。
四周的兵马俑,躯干表面那层暗金色的光泽开始如同呼吸般微微明灭,仿佛沉眠的巨兽正在苏醒。它们那原本空洞的眼窝深处,渐渐点亮了两点微弱的、却冰冷刺骨的金色光芒,齐刷刷地“望”向了闯入者。
“咔……咔嚓……嚓……”
细微却密集的陶土摩擦与碎裂声,开始如同瘟疫般在寂静的军阵中蔓延开来,令人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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