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仓失守的噩耗,如同腊月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成皋楚军大营。这消息比深秋的霜冻更刺骨,让每一个听闻的楚军士卒,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中军大帐内,龙且正据案大嚼。听闻此讯,他虬髯戟张的面容骤然凝固,手中的炙肉“啪嗒”一声落在盘中。下一刻,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杯盘碗碟应声碎裂,汤汁肉糜溅了一地。
“刘邦老贼!安敢如此!欺我太甚!”他怒目圆睁,豁然起身,厚重的铠甲叶片碰撞,发出哗啦的巨响。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浑身散发着恐怖的煞气,咆哮声震得帐布簌簌作响,“不踏平敖仓,生啖刘邦之肉,我龙且誓不为人!”
副将司马寅强忍心中惶恐,急忙上前劝阻:“将军息怒!万万不可!大王临行前千叮万嘱,谨守成皋,不可浪战啊!敖仓虽失,然成皋天险尚在,广武、荥阳仍在我手,更有钟离昧将军坐镇荥阳,互为犄角。刘邦孤军深入,利在速决,我军只需深沟高垒,紧守关隘,拖住汉军锋芒。待大王平定梁地,凯旋回师,必可里应外合,将其聚歼于城下!”
“紧守?紧守个鸟!”龙且咆哮如雷,声震屋瓦,“敖仓乃我军命脉所系,粮草根本!粮道一断,三军将士吃什么?喝西北风守这空城吗?钟离昧守他的荥阳,我自夺我的敖仓!待我夺回敖仓,生擒刘邦,再向大王请罪不迟!” 他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谏,杀意已决,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点兵!出战!我要亲率铁骑,踏平汉营!”
司马寅还欲再劝,龙且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来,那目光中的狂暴与不容置疑,让他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头,只能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楚军大营顿时沸腾起来。龙且点齐麾下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这些骑士追随他南征北战,是西楚最为锋利的矛尖。浩荡大军开出成皋,铁甲铿锵,战马嘶鸣,卷起漫天烟尘,直扑敖仓方向。
龙且一马当先,胯下赤焰宝马如同燃烧的火焰,那柄巨大的“裂山”玄铁斧斜指苍穹,在秋日黯淡的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他心中的怒火与身为西楚第一猛将的骄傲,驱使着他必须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洗刷耻辱。
刘邦攻克敖仓后,并未固守不出,而是主动进军至汜水东岸,于阵前竖起王旗,亲自督战,这既是为了激励士气,也是为了给龙且寻求野战决胜的机会。
同时,刘邦敏锐地捕捉到龙且暴躁易怒、轻视自己的性格弱点,以及成皋因龙且主力尽出而守备空虚的战机。
与此同时,汉军大营中,刘邦正与陈平、郦食其等人商议军情。探马来报,龙且倾巢而出,直奔汜水而来。
刘邦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他看向郦食其:“鱼儿上钩了。”
郦食其颔首:“龙且性如烈火,骄悍轻敌,敖仓被袭,他必不能忍。此乃我军诱敌出洞之策已成。然龙且勇猛,天下皆知,正面交锋,胜负难料。”
陈平阴柔的声音响起:“大王,硬碰硬非上策。龙且倚仗者,不过其万夫不当之勇。若能挫其锐气,楚军虽众,亦不足惧。成皋守军既出,城内必然空虚……”
刘邦会意,手指敲击着地图:“不错!曹参!”
“末将在!”曹参慨然出列。
“命你率一支精兵,多带攻城器械,隐蔽待机。待龙且大军与我对峙,成皋空虚之际,给寡人一举拿下成皋!”
汜水河畔,秋日的河水带着寒意,水流虽不甚湍急,却也为两岸平添了一道天然屏障。河面不算宽阔,但泥泞的滩涂与逐渐加深的河道,足以让大军渡河变得困难而危险。
刘邦早已算到龙且盛怒之下,必会直扑敖仓,而汜水是必经之路。他采纳陈平之策,命灌婴率数千精锐骑兵并大量弓弩手,提前埋伏于汜水东岸一片地势稍高的丘陵与芦苇荡之后。
只待楚军半渡,人马混杂于河中与滩涂,立足未稳之际,便以弓弩攒射,骑兵突击,力求最大程度杀伤楚军于水上。
探马不断回报楚军动向。当龙且的大军浩浩荡荡出现在汜水西岸时,汉军伏兵屏息凝神,弓上弦,刀出鞘,只等主将号令。
然而,龙且用兵,亦有其雷霆万钧之势。他并未选择分散渡河,也未给汉军太多等待的机会。
抵达西岸后,他仅以片刻时间观察对岸地形——那片可以藏兵的丘陵与芦苇荡,在他这等沙场老将眼中,几乎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可能有埋伏。
“哼,雕虫小技,也想阻我?”龙且脸上掠过一丝不屑的狞笑。他深知兵贵神速,更明白自己麾下铁骑的优势在于近身搏杀,而非在河中对射。
“前锋营,举盾!随我渡河!弓弩手,压住阵脚,对准前方丘陵芦苇,覆盖射击!掩护渡河!”龙且的命令简洁而粗暴。他根本不打算花时间寻找什么更安全的渡口,而是要凭借一股锐气,强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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