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成皋,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项羽亲率的西楚精锐并未立刻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而是如同巨蟒缠身,将城池围得铁桶一般。
在兵临成皋之前,霸王做了一项关键部署:大将钟离昧及其所部精锐被留下镇守至关重要的荥阳。此举既是为了稳固后方,防范彭越之流的骚扰,也像是掐断了刘邦退回关中的一条重要退路。
楚军营垒森严,旌旗在热风中懒洋洋地飘动,唯有那不时响起的低沉战鼓声,提醒着城内外所有人,风暴随时可能降临。
中军大帐内,项羽端坐于案后,脸上覆盖着那副标志性的玄铁面具,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深色的重瞳,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莫测的光。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手指无意识地在铺开的地图上敲击着,那节奏缓慢而稳定,与他往日急风暴雨般的风格大相径庭。军中隐约流传着霸王身体抱恙或心境有变的猜测,更给这次围城增添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
与此同时,成皋城内的汉王行辕,气氛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项籍这厮,到底在搞什么鬼?!”刘邦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在厅内来回踱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天气炎热,还是内心焦灼。
“围而不攻,钝刀子割肉,是想困死寡人吗?!还有,荥阳方向消息断绝,怕是已落入楚军之手,我等后路堪忧!”
他的目光扫过厅内诸将。灌婴一身戎装,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思考对策;英布则站在窗边,望着城外连绵的楚营,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几乎无法压抑的仇恨火焰,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扫过楚营中那面“龙”字大旗时,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龙且,那个踏破九江、屠戮他妻儿宗族的刽子手,就在城外!
然而,最让刘邦感到不安的,是那个平日里最能给他带来安定感的身影不见了。就在项羽大军兵临城下的前一天清晨,白圭,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他居住的静室消失了。
案几上只留下一方素帛,上面是他那独特的、略显潦草的笔迹:“事急不得不离,大王珍重。圭。”
这突如其来的离去,像一盆冷水浇在刘邦心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白圭是他近日来最重要的智囊,他的“定盘星”,悄然的出现,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又悄然离去,留下的迷雾比城外的楚军更让刘邦恐惧。
刘邦捏着那方素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他没有时间深究,项羽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对于项羽而言,目标是明确的——攻克成皋,拔掉这颗钉在战略要冲上的钉子,重新掌握主动权,并为下一步行动扫清障碍。但同时,不知何故,他此次的用兵显得格外谨慎甚至“迟缓”。
对于刘邦,则是生存——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成皋,或者,在城破之前找到一条生路。
项羽的楚军优势在于绝对的实力碾压和士气优势。刘邦的优势则在于成皋坚固的城防,以及灌婴、英布两员悍将,尤其是英布对楚军的刻骨仇恨所转化出的战斗力,还有……项羽那令人费解的“耐心”,这或许能争取到时间。
项羽的“耐心”并非无限。在围城数日,完成了一切部署和试探后,楚军的攻势终于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猛然爆发!
攻击主要来自两个方向,但压力却集中于一点。
东门,依旧是龙且的舞台。这个九尺巨汉,虬髯戟张,挥舞着丈二长的玄铁重斧,如同战神降世。他根本不依赖复杂的攻城器械,而是亲自率领敢死队,顶着密如飞蝗的箭矢和滚木礌石,悍然冲击城门!
每一次重斧劈砍,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飞溅的木屑,城门在他的狂暴攻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守城的汉军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震慑,伤亡惨重。
北门,季布指挥若定。他白衣白袍,风度翩翩,却像一位精准的弈棋者。楚军在他的调度下,井阑、投石机、云梯协同作战,攻势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节奏分明,给守军造成持续的压力。季布本人并未轻易涉险,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西门的压力相对较轻,项羽似乎将主攻方向明确放在了东门和北门,意图集中力量突破,因为西门正是荥阳的方向。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刘邦将指挥权交给了灌婴和英布。灌婴沉着冷静,利用城墙优势节节抵抗;而英布,则将所有的悲愤都化作了战斗的力量,他如同疯虎,哪里战事最激烈,他就出现在哪里,手中长矛饱饮楚军鲜血,尤其是面对龙且的部队时,更是状若疯狂,不顾自身伤亡,誓要报仇雪恨。
汉军的抵抗异常顽强。灌婴的骑兵在城头机动支援,一次次打退楚军的登城企图。英布的悍勇更是激励了不少汉军士卒,一度甚至将龙且的先锋部队压了回去。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楚军兵力雄厚,器械精良,士气高昂。经过连日的血战,成皋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守军伤亡日益增加,形势对汉军越来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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