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抱着虞瑶,如同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踏过霸王宫前殿烧得焦黑、犹自冒着青烟的断壁残垣。沉重的战靴踩在破碎的琉璃瓦和滚烫的灰烬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宽阔的胸膛为怀中的人挡住了深秋清晨凛冽的寒风和弥漫的硝烟气息。
深紫色的重瞳低垂,目光锁在虞瑶苍白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的暴戾与焦灼,如同被驯服的凶兽,在她沉静的气息中缓缓平息。她疲惫地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贴着他冰冷的玄甲,感受着那甲胄下传来的、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缕玄紫色的发丝,从她盘起的发髻中松散下来,随着项羽的脚步,在他臂弯间轻轻飘荡。
终于,他登上了霸王宫主殿废墟的最高处——这里曾是象征西楚至高权力的王座所在,如今只剩下一片被大火舔舐得焦黑、巨大而空旷的台基。视野骤然开阔。
脚下,是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火,在断木残骸间明灭不定,如同地狱睁开的猩红独眼。更远处,是如同黑色潮水般蔓延开来的楚军!他们肃立于废墟之下,立于长街两侧,立于目光所及的每一处。刀戟如林,甲胄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无数双眼睛,带着狂热的崇拜、刻骨的敬畏、劫后余生的激动,仰望着废墟之巅那个如同魔神降世、又如天神护佑的身影!
当项羽抱着虞瑶出现在那焦黑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废墟之巅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大——王——!!!”
“霸——王——!!!”
“万——岁——!!!”
下一刻,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如同积蓄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声浪滚滚,直冲云霄,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无数的兵刃被高高举起,在朝阳下汇成一片冰冷的钢铁森林!每一个楚军士卒都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朝拜他们的神只!废墟、余火、跪拜的黑色洪流,构成了一幅震撼人心、充满原始力量与血腥美学的战争祭坛图!
项羽抱着虞瑶,岿然立于这祭坛之巅。深紫色的重瞳缓缓扫过脚下那无边无际跪拜的黑色浪潮,扫过这片被他用铁与血夺回的城池。他脸上的线条冷硬如铁,没有丝毫胜利者的骄矜,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理所当然的威严。
就在这时,与照耀泗水河边汉王刘邦同时的,同一轮初升的朝阳,终于挣脱了最后一丝云霭的束缚,将第一缕纯粹而温暖的金光,毫无保留地泼洒在这片废墟之上,也温柔地笼罩了废墟之巅的两人。
朝阳的金辉洒满废墟,也温柔地包裹着相拥的两人。脚下是山呼海啸的“万岁”声浪,是浴血归来的忠诚将士,是刚刚被铁与火夺回的城池。然而,项羽深紫色重瞳褪去后的宁静只持续了片刻。
怀中虞瑶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体不易察觉的轻颤。一股冰冷刺骨、带着腐朽气息的寒意,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从他紧贴着她的玄甲下透出!那是蚀骨陨铁罡煞之毒在狂暴杀戮后的短暂蛰伏后,虽被虞瑶柔情软化了一次,但却再此引来更凶猛的反噬!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项羽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抱着虞瑶的手臂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深不见底的深紫重瞳瞬间被一层不祥的灰紫色雾气弥漫、覆盖!那雾气冰冷、粘稠,带着侵蚀灵魂的阴寒,正疯狂地从他体内深处向外蔓延!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仿佛在承受着万钧重压和万蚁噬心的酷刑,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而艰难。胜利的荣光尚未褪去,地狱的折磨已再度降临。
虞瑶袖中右手闪电般探出,指间,三根尾部闪烁着不同光泽的金针,一根麻痹镇痛,一根疏导混乱内息,一根强心固元,如同三道细微的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项羽颈后风池穴、肩井穴和后背心俞穴!
金针入穴的瞬间,项羽身体猛地一僵!那狂暴反噬的罡煞如同被无形的堤坝暂时阻住!剧痛和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顺着针尖涌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带来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舒缓和力量感。
他稳住了身形,深紫色的重瞳带着一丝惊愕和复杂的情绪,看向虞瑶。她脸色因这瞬间的施针和用力而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那眼神却异常明亮、专注,如同在雕琢最珍贵的艺术品。
“阿羽!” 虞瑶的心并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知道,表面的平静只是假象。雷霆镇煞膏刻不容缓!
“回宫!回虞心苑!” 虞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在项羽耳边响起,盖过了脚下的欢呼。
项羽没有任何犹豫,抱着虞瑶,如同离弦之箭,从废墟之巅大步而下。乌骓马紧随其后。所过之处,跪拜的楚军如同黑色的潮水般自动分开一条通路,狂热的目光中掺杂着对霸王此刻异状的惊疑与担忧。
虞心苑药庐。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炉火熊熊,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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