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项羽如同烧红的尖刀刺入牛油般,在彭城西区肆意切割、屠戮,龙且的黑龙旗在侧翼掀起腥风血雨,城内谣言如瘟疫般吞噬着联军士兵的理智时,彭城中心那座象征着最高指挥权的高台上,气氛已从最初的惊骇变成了彻底的绝望与混乱。
“挡住他!必须挡住项羽!”刘邦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赤霄剑徒劳地指向西门方向,剑尖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他精心布置在东线、严阵以待项羽“东归”的精锐大军,此刻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只能寄希望于调集驻扎在相对靠近西城、尚未直接卷入混乱的部队去堵住那个不断扩大的缺口——主要是韩王信、魏豹、赵王歇以及部分燕代部队。
命令如同雪片般从高台发出,被淋成落汤鸡的传令兵策马狂奔向各处军营。然而,这五十六万大军,本就是刘邦凭借汉王威望和利益许诺仓促捏合起来的乌合之众!诸侯王们各怀鬼胎,保存实力、互相猜忌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韩王信 接到了“速调本部骑兵驰援西门,截杀项羽侧翼”的命令。他看着传令兵,又望了望西门方向那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楚军战吼与联军惨嚎,肥胖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麾下的骑兵是他的命根子!“汉王有令,末将自当遵从!然项羽骁勇,非步卒重阵难以抵挡!魏王豹部重甲步卒离西门更近,当为先锋!我部骑兵愿为后应,待魏王缠住项羽,必从侧翼杀出,一击建功!” 他冠冕堂皇地将皮球踢给了魏豹。
魏豹的使者几乎同时到达韩营,得到的却是“韩王已率先领兵去堵截项羽”的虚假回复。魏豹气得破口大骂:“韩信竖子!保存实力,坐视友军败亡!” (此韩信是韩王信,非兵仙韩信)他心中同样盘算:项羽的目标是刘邦!是彭城!我魏国精锐凭什么替刘邦填这无底洞?他象征性地派出了一小股部队,主力则悄悄命令部下“向东北方向集结,伺机而动”——实则是准备随时开溜。
赵王歇和燕代部队的将领们反应更慢。他们驻扎在相对外围,混乱的信息让他们无所适从。有说西门已破,项羽杀进来了;有说龙且打开了北门,楚军主力已入城;更有甚者,说汉王刘邦已经弃城而逃!恐惧和猜疑在他们各自的营盘中疯狂滋长。当“驰援西门”的命令终于姗姗来迟,得到的回应是迟疑、推诿和阳奉阴违。“需整备军械!”“道路被溃兵堵塞,寸步难行!”“我军正严防北面,恐有楚军伏兵!” 各种借口纷至沓来。
真正灾难性的混乱,发生在那些勉强被军官驱赶着、逆着溃兵潮涌向西门的部队途中。
西门方向,被项羽和龙且击溃的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嚎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向后奔逃,只想离那紫色魔瞳的煞星越远越好!他们丢盔弃甲,眼神涣散,口中只会重复着“霸王来了!”“魔鬼!吃人的魔鬼!” 这些溃兵形成了庞大的人潮,堵塞了所有通往西区的街道。
而此刻,几支好不容易被督战队用刀剑逼着、奉命前往“堵截项羽”的联军部队(主要是魏豹被迫派出的一部分步兵和韩王信象征性派出的一支骑兵),正逆着这股绝望的人流艰难前进。
“让开!都让开!奉汉王令,增援西门!挡路者斩!” 领军的魏将挥舞着长剑,声嘶力竭地呵斥。督战队凶神恶煞地挥舞着皮鞭和钢刀,试图劈开人潮。
然而,恐惧到极点的溃兵们哪里还听得进命令?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看到前方有军队拦路,他们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疯狂地向这些“援军”涌去,试图躲在这些“生力军”的身后。
“滚开!别冲乱阵型!” 魏军步兵方阵的军官怒吼着。前排的盾兵被溃兵冲撞得东倒西歪,原本还算齐整的阵线瞬间出现了缺口。
“放箭!射这些溃兵!” 一名杀红了眼的韩军骑兵百夫长看着自己前进的道路被彻底堵死,气急败坏地下令。
嗖嗖嗖!几支弩箭射入溃兵人群,瞬间倒下了几个。但这非但没能驱散溃兵,反而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冷水!
“他们杀自己人!”
“当官的疯了!不让活路了!”
“跟他们拼了!”
绝望瞬间转化为暴怒!一些溃兵红着眼睛,竟然抽出捡来的或藏匿的短刀,扑向那些阻挡他们逃生之路的“友军”!督战队砍杀溃兵,溃兵反扑督战队和“援军”,“援军”士兵在混乱中被推搡、被攻击,也分不清敌我,惊恐之下也开始挥刀乱砍!原本应该去堵截项羽的生力军,瞬间被卷入了一场与“自己人”的残酷混战!
狭窄的街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自我吞噬的漩涡。前进的部队被溃兵死死缠住、裹挟、冲散。后面不明所以的部队还在往前挤,以为前面在激战。前面的人想后退,后面的人想前进,中间的人被挤压得动弹不得,骨头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断裂声!惨叫声、怒骂声、兵器碰撞声、骨骼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比楚军进攻更令人绝望的死亡交响。士兵们为了争夺一点点呼吸的空间,为了不被踩在脚下,疯狂地撕打身边的人,无论对方是敌是友,是军官还是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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