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虞瑶眼中那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决绝,她知道这绝非寻常。她用力点头:“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她抱起药材,快步走向药庐旁边的耳房。
虞瑶则迅速整理着药箱里的器械,尤其是那些银针。她挑出最长最韧的几根,用烈酒擦拭消毒,又在几根特殊的金针尾部,小心地涂上一点药箱里补充的强效麻药和神经毒素。她的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冷静,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与项羽同源的、为守护而生的熊熊火焰。
“报——!”一名龙且的亲卫疾步闯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喘息,“禀虞姑娘,!汉王……汉王有令传来!”
龙且和虞瑶心头俱是一紧。被召回的龙且并无大碍,已被虞瑶简单处理、包扎伤过口。
亲卫深吸一口气,清晰复述:“汉王有军令:‘虞心苑乃医者清修之地,任何人不得滋扰!违令擅入者,惊扰虞瑶姑娘者,不论何人,立斩!祸及三族!’此令已遍传全军!”
死寂。
紫苏愕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甚至忘记了啜泣,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
龙且守在院门处,坚毅如磐石的脸上也掠过一丝错愕。
虞瑶抚着药箱的手,猛地攥紧。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檀木冰冷的触感刺入掌心,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刘邦……他到底想做什么?是虚伪的仁慈?还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图谋?那前世模糊的影子,此刻变得无比沉重而危险。
“”紫苏,”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异常平稳,“去把药箱里的‘安神散’,按我先前教你的方子,再配十份。关键时刻,用院中井水煎煮,烟气散出去即可。”
“安神散?”紫苏一愣,随即想起小姐曾说过,这药少量可安神助眠,但若浓度过高,配合特定环境,便能引人陷入幻境,精神恍惚。她的小脸瞬间绷紧,“小姐,您是说…?”
“未雨绸缪罢了。”虞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浅浅啜了一口苦涩的药汁,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忧虑。明面上,她虽被刘邦严令“保护”在苑内,但兄长虞子期冒险传递进来的只言片语,已让她知晓彭城外的防线布置。樊哙在鲁地…那几乎是迎着项羽北上的兵锋!以阿羽的性子,得知彭城有失,尤其她还在城中…虞瑶的心猛地揪紧。她几乎能想象到项羽那双深紫色重瞳此刻燃烧着怎样骇人的怒火与疯狂。刘邦和联军会不会因此设下陷阱或者用她来要挟项羽?
“还有,”虞瑶放下药碗,从贴身的小袋里取出几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特制银针,轻轻捻动。“让兄长安排的人,今夜子时前,将这几枚针,埋在苑墙东南角第三块青砖下,正西第七棵桂树根旁,还有…”她低声交代了几个极其隐蔽的位置。这些针,是她结合《青囊经》奇毒篇与自己现代药理知识,用会稽地宫采集的辐射矿物淬炼而成,无色无味,却能透过土地缓慢散发一种极其微弱的生物毒素,扰乱靠近者的方向感与判断力。这是她为自己,也为可能到来的阿羽,布下的最后一道无声屏障。
紫苏仔细记下,小脸严肃地点点头,飞快地转身去办了。
苑内重新安静下来。虞瑶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冰冷的夜风灌入,带着远处联军营地的嘈杂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那是大量士兵涌入后,彭城不堪重负的卫生系统崩溃的前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中滞涩感似乎被冲淡了些。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额角那缕刺目的玄紫色发丝,指尖传来微微的麻痒感。
“阿羽…”她对着北方浓稠的黑暗,无声地低语,清亮的眼眸里交织着深切的思念与浓重的担忧,“快些…再快些…但…也请千万小心。” 她知道,那个男人为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撞碎这世间最坚固的城墙,哪怕面对五十六万的大军,哪怕粉身碎骨。她必须在他到来之前,稳住这虞心苑,稳住自己的心神,准备好一切能为他减轻负担的手段。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座沦陷的楚都。虞心苑内,药香弥漫,银针待发,一个以医术为甲胄、以静默为刀锋的女子,正静静等待着那注定席卷一切的狂澜。因为她了解他,他必已在途中,无论成败或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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