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楚?邪毒?” 虞瑶猛地抬起头,泪水涟涟,她紧紧抓住兄长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泣血的质问和无尽的哀求,“这就是焚城灭邑、坑杀降卒、屠戮无辜苍生的理由吗?!阿哥!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是会让天地共愤、鬼神同泣的无边业障啊!那毒素…那毒素不仅在吞噬他的身体,更在吞噬他的仁心!吞噬他作为人的最后一点良知!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昏迷中那场关于垓下的血色噩梦——四面楚歌,乌江自刎——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脑海!巨大的、灭顶般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冷,牙齿咯咯作响,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个仿佛预言般的噩梦,难道真的要成为现实?
虞子期看着妹妹痛苦绝望、濒临崩溃的样子,心如刀绞,几乎窒息。他何尝不知项羽所为已近疯狂,已彻底背离了当初起兵反秦、拯救苍生的初衷?但身为臣子,身为项氏家族最忠诚的盟友,身为西楚霸业后方最重要的支柱,他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竭力维持着这艘在惊涛骇浪中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倾覆的巨舰。他紧紧握住妹妹那双冰凉得没有一丝热气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声音沉痛而沙哑:“瑶儿!瑶儿!你听我说!你必须保重身体!彭城!彭城还有龙且将军坐镇!他勇冠三军,忠心耿耿!彭城稳如泰山!前线…前线或有转机…大王他…大王他终有一日…会清醒过来的…” 这安慰,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虚弱,如同在狂风中试图点燃一根脆弱的火柴。
虞瑶无力地瘫软在软枕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她闭上眼,任凭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浸湿了衣襟。窗外,春风和煦,送来庭院中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婉转啼鸣,一片生机盎然。然而,在虞瑶的心中,只有一片被无边血色烽烟彻底笼罩、冰冷刺骨、死寂一片的荒原。阿籍…你答应过我…要完好无损地回来…要带我回江东…去看那三月烟雨里的桃花…可你现在…正亲手将我们的归途…连同无数人的性命和希望…一起烧成灰烬啊…那几株在风中摇曳的金线幽草,叶片边缘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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