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项羽的声音简短而压抑,不愿多提药庐那夜的惊心动魄和功亏一篑的挫败。他深紫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沉痛,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子期,你来得正好。寡人明日北上伐齐,彭城,乃至整个西楚的后方命脉,就托付于你了。”
虞子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松开虞瑶的手,替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然后,他站起身,面向项羽,脸上已恢复了作为大司徒的沉稳与肃然,只是眼底深处那份对妹妹的担忧依旧清晰可见。
“大王放心!” 虞子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肩负重任的凝重,“臣已调集琅琊、东海、会稽三郡粮仓存粟,第一批十万石,三日内即可运抵彭城大仓。后续粮秣,正沿邗沟、泗水日夜转运。军械方面,彭城武库箭矢充足,新制环首刀五千柄、长矛八千杆、皮甲万副已整装待发。臣已严令各郡,凡军需所需,无论钱粮、民夫、车船,务必优先供给,若有延误短缺,立斩不赦!”
他的汇报条理清晰,数据精准,显示出对庞大后勤体系的惊人掌控力。项羽深紫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赞许。正是有虞子期这样能臣坐镇后方,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在前线冲锋陷阵。
“好!” 项羽点头,随即眼中寒光一闪,“然则,寡人北上,后方空虚。刘邦狡诈,不得不防!粮道乃重中之重,特别是泗水、鸿沟水道,务必加派精兵巡护!彭城及周边郡县,户籍田亩之册,你需亲自掌控,严防宵小作乱,煽动民变!”
“臣明白!” 虞子期躬身应道,语气凝重,“臣已命心腹干吏,彻查近三月各郡户籍异动及田亩纠纷,凡有可疑,立行处置。泗水、鸿沟沿线,除原有守军外,臣已调派可靠校尉,率三千精锐舟师日夜巡弋。沿途粮仓、码头,皆增派双倍守卫。只是…”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大军远征,耗费巨大。九郡钱粮虽足支半年,然若战事迁延,或刘邦再生事端…臣斗胆,恳请大王…速战速决!”
“寡人省得。” 项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田荣?跳梁小丑!寡人此去,必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绝不会给他喘息之机!” 他看了一眼榻上闭目昏睡的虞瑶,深紫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柔软,声音低沉下来,“瑶儿…就托付给你了。她身子弱,此次又伤了元气…务必…好生照料。”
虞子期郑重抱拳,深深一躬:“大王放心!舍妹在,子期在!臣定竭尽全力,保后方无虞,静待大王凯旋!”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项羽的目光在虞瑶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被冰冷的杀意覆盖。他大步走向殿门,玄色披风在身后卷起凛冽的风。
“刘邦想唱戏,张良想下棋,齐赵想作乱……好,很好。”殿门外,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寡人便如他们所愿,北上!这盆火,寡人亲自去点!烧得越旺越好!待他们以为寡人深陷河北泥潭之时……”
他微微停顿,目光转向西北方向,锐利如鹰隼,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锁定了废丘城头那面摇摇欲坠的“雍”字大旗,也锁定了那个刚刚踏入关中、正志得意满的汉王刘邦。
“便是关中烽火再起,彻底清算之日!”
“传寡人令!三军饱食!明日辰时,兵发临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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