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薄雾如纱,轻柔地笼着新丰鸿门连绵数十里的楚军大营。喧嚣尚未完全苏醒,只有巡逻甲士沉重的脚步声和战马偶尔的响鼻,打破这份短暂的宁静。
中军大帐的侧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起,项羽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他今日未着沉重玄甲,仅穿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深青色半旧披风,少了几分战场杀伐的凛冽,多了些英挺利落。他脚步轻快,径直走向不远处一座稍小的营帐。
帐帘从里面掀开,虞瑶抱着她那不离身的乌木药箱走了出来。晨曦柔和地勾勒着她清丽的侧颜,鬓角那缕刺目的白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她抬眼看到项羽,清澈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暖意,如同春水初融。
“醒了?”项羽的声音低沉,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目光落在她身上,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极其熟稔地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地拂过那缕白发,动作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昨夜巡营,可有冻着?”
虞瑶微微摇头,脸颊因他亲昵的动作而泛起淡淡的红晕,像初绽的桃花:“无妨。霸王今日……”她注意到他的装束。
“今日无事。”项羽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带着少年气的明朗笑意,“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他目光扫过她怀中的药箱,“这个,留下。”
虞瑶有些犹豫,这药箱几乎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与那个遥远时空唯一的、模糊的联系。
“放心,”项羽看穿她的心思,声音笃定,“有我在。”他接过药箱,随手递给侍立在旁的亲卫,然后,不容分说地牵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布满厚茧和细碎的伤痕,却异常温暖有力,将虞瑶微凉的手完全包裹。
营门处,乌骓马早已备好。这匹神骏异常的黑马,通体如墨,唯有四蹄雪白,此刻正有些不耐烦地刨着前蹄,打着响鼻。看到项羽,它亲昵地甩了甩头。
“上马。”项羽松开虞瑶的手,自己先利落地翻身上鞍。他坐稳后,并未像往常那样等待侍从,而是直接朝虞瑶伸出了手臂,目光灼灼。
虞瑶望着他伸来的手,又看看高大的乌骓,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入他掌心。下一刻,一股沛然大力传来,她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便被项羽稳稳地提上了马背,侧坐在他身前!
“啊!”骤然升高的视野和身下马匹温热的触感让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项羽胸前的衣襟。乌骓似乎不满多了一个人,有些躁动地晃了晃脑袋。
“别怕。”项羽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安抚的笑意。
他一手稳稳控住缰绳,另一条强壮的手臂极其自然地环过虞瑶纤细的腰肢,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坚实的怀抱与马鞍之间,形成一个绝对安全又无比亲密的禁锢。
“抱紧我。”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清晨的清爽和属于他的、独特的阳刚味道。虞瑶的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那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仿佛擂动着某种令人安心的鼓点。她环在他腰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驾!”项羽轻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乌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了出去!
风,瞬间在耳边呼啸起来!景物在飞速倒退,营寨的栅栏、飘扬的旗帜、早起士卒惊愕的面孔,都化作模糊的色块。
虞瑶起初紧张地闭着眼,紧紧依偎在项羽怀中。渐渐地,在那强劲心跳的安抚下,在那坚实臂膀的环护中,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旷野的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猛烈地灌入鼻腔,吹散了连日来军营的血腥与压抑。阳光慷慨地洒落,将远山近树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她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速度带来的自由,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疾驰的风抛在了身后。她忍不住微微侧过头,抬眼看向项羽线条硬朗的下颌,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嘴角噙着一丝畅快的笑意,晨光为他英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肩负着四十万大军生死的西楚霸王,他只是一个带着心爱女子纵马驰骋的英武青年。
乌骓一路向西,奔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风景绝佳之地。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大河(后世称为渭水支流)如同碧绿的玉带蜿蜒流淌,水势平缓,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
河畔是茂密的芦苇荡,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层峦叠嶂,近处草甸丰美,野花点缀其间,蜂飞蝶舞,宁静得仿佛世外桃源。几只水鸟被马蹄声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
“吁——”项羽勒住缰绳,乌骓稳稳停住。他率先翻身下马,然后伸出双手,稳稳地托住虞瑶的腰,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轻柔地将她抱下马来。
双脚落地,虞瑶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感觉整个人都轻盈起来。连日来在伤兵营中积累的疲惫和血腥味带来的压抑,似乎都被这清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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