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巿绝望地看着项他,他瞬间明白了:项梁根本不想救魏!这八千兵,是给天下看的姿态,是抛给章邯的诱饵,更是消耗齐国力量的毒计!项梁在等,等章邯与齐魏在临济拼得两败俱伤,他再以逸待劳,收渔翁之利!至于魏国…不过是棋盘上注定被舍弃的棋子!
消息传开,楚营震动。项羽闯入帅帐,声如雷霆:“叔父!为何只派项他?章邯主力尽在临济,此乃天赐良机!当尽起大军,与秦狗决一死战!”
“羽儿!”
项梁沉声喝止,眼中精光四射,“匹夫之勇!荥阳有敖仓巨粟,章邯背靠坚城,补给不绝!我若尽出主力,胜则惨胜,败则全局崩坏!今齐王亲征,其势正锐,正可为我前驱,耗秦锐气!待其胶着,我楚军养精蓄锐,择机雷霆一击,直捣荥阳,断秦根本!此方为制胜之道!”
他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的“定陶”,“此地,方是我与章邯决胜之所!非临济!”
项羽胸膛剧烈起伏,重瞳中怒火与不解交织。他渴望与章邯正面决战,用霸王的戟碾碎秦军的骄傲!但项梁的深谋远虑,如同冰冷的锁链,捆住了他的战意。
城楼之上,虞瑶正为守军调配防疫药草。新任楚王熊心不知何时悄然立于身侧。他依旧穿着宽大的王袍,指尖却捻着一枚不起眼的草茎。
“武信君…好算计。”熊心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目光投向西方临济方向,仿佛穿透了千里烽烟,“以魏为饵,以齐为刃,自握刀柄。只是…”
他指尖微动,草茎断裂,渗出幽绿的汁液,“饵若太毒,恐伤及握刀之手。”
虞瑶心头一凛,看向熊心手中断草——赫然是剧毒的“断肠草”!她猛然想起为他“诊脉”时,那精妙绝伦的毒药配伍知识!
难道…这位深藏不露的“毒王”,在临济之局中,也落下了自己的棋子?
熊心将毒草弃于风中,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低语随风飘散:“告诉项将军,秦军所用弩箭,其淬毒之法…似出自韩地古方。” 虞瑶如遭雷击!韩地?张良!难道熊心与张良…?
临济战场,化为血肉磨盘。
齐王田儋亲率精锐突入秦阵,勇悍绝伦!然而章邯用兵如神,早已布下重围。项他的三万楚军被秦军偏师死死缠住,寸步难进。田儋身陷重围,力战殉国!齐军崩溃!
魏王咎,这位末代君王,在城破前夕,拒绝了章邯“降者不杀”的谎言。他穿戴整齐,登上残破的宫阙,面向宗庙方向,点燃了熊熊烈火!
烈焰吞噬王座,也吞噬了魏国复国的最后希望,叛乱抵抗秦军的罪名他一人承担,他以自杀为条件的牺牲保住了全城军民的生命,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君王精神。 相邦周巿率残部巷战至死,兑现了与国同殉的誓言。
魏齐两军溃败重创,仅楚军项他逃脱。
消息传至薛城,如丧钟轰鸣!
“田儋战死?!魏咎自焚?!” 项羽一拳砸碎面前案几,目眦欲裂!
他仿佛看到齐魏将士在秦军铁蹄下哀嚎,看到项他无能导致友军覆灭的耻辱!更看到项梁“妙计”背后,那冰冷的、视盟友如草芥的算计!一股狂暴的怒意和噬血的冲动在他胸中炸开!
他赤红着双眼冲入帅帐,玄铁重戟直指项梁:“叔父!这就是你要的‘渔利’?!坐视齐王战死,魏国覆灭!此非谋略,是怯懦!是背信!我项羽羞与为伍!” 吼声震得梁木簌簌落灰。
项梁脸色铁青,范增欲言又止。帐内死寂。
“羽儿!放肆!”项梁怒喝,须发皆张,“兵者,国之大事!岂能意气用事!田儋轻敌冒进,咎由自取!魏咎不识时务,自取灭亡!此乃天意!我保存楚军主力,何错之有?!待章邯骄兵东进,我必在定陶取其狗头,为诸王雪恨!”
“雪恨?!” 项羽狂笑,重瞳中血光翻涌,戟尖竟隐隐指向项梁,“靠算计?靠等?!我项羽的恨,只用敌人的血来洗!”
他猛地转身,披风如血旗般卷起,撞开帐门,大步踏入沉沉暮色。帐外,八千江东子弟早已闻讯聚集,铁甲森然,战马嘶鸣,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虞瑶追出,在辕门前拦住如同暴怒雄狮的项羽:“将军!冷静!临济虽败,楚军元气未伤!此时若怒而兴师…”
项羽猛地回身,重瞳死死锁住她,那目光中的痛苦、愤怒、不甘与桀骜,几乎要将她灼穿。
他一把抓住虞瑶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元气?虞瑶!你告诉我,眼睁睁看着袍泽盟友血染沙场,自己却按兵不动,这‘元气’留着何用?!是染红定陶的土地,还是滋养怯懦的蛆虫?!”
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低吼:
“我项羽此生,宁在冲锋路上粉身碎骨,也绝不在算计中苟且偷生!章邯的头颅,我必亲手斩下!用他的血,祭奠临济冤魂!你看着!”
他甩开虞瑶,翻身上马,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震天嘶鸣!
“江东儿郎!” 项羽的怒吼压过万马嘶鸣,“随我——砺戟!待战定陶!不斩章邯,誓不还师!”
“誓斩章邯!誓不还师!” 八千子弟的咆哮汇成复仇的狂涛,震碎了薛城的暮色。
血色残阳下,霸王之戟的寒芒,直指西方那面越来越近的、绣着“章”字的黑色大旗。定陶之战尚未开启,复仇的烈焰已焚尽一切犹疑。
而虞瑶揉着发红的手腕,望着他决绝的背影,药囊中那包为剧毒所备的“还魂散”,此刻重若千斤。
她知道,这个男人选择的道路,注定只有血与火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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