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的烽烟尚未散尽,召平一身风尘仆仆,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会稽郡守府。
他带来的消息如同寒冬的冰水,浇灭了江东初定后的一丝暖意——陈王败走,生死不明,章邯的铁骑正磨刀霍霍,下一个目标,极可能便是这刚刚举旗的江东!
“项公!”
召平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嘶哑和刻不容缓的急迫,他高举着一卷象征陈王权威、却已染上不详尘埃的帛书,“陈王有令!拜项公为楚上柱国!如今江东已定,当急引兵西进,击秦救楚,挽狂澜于既倒!”
他的眼神焦灼,与其说是传达命令,不如说是为这摇摇欲坠的反秦大业,寻求一根新的擎天巨柱。
项梁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眼中却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北上逐鹿中原,这本就是他心中早已盘算的棋局。召平此来,非但不是负担,反而是送来了名正言顺的大义旗帜和绝佳的出兵契机!
他缓缓起身,接过那沉甸甸的帛书,声音沉稳有力,瞬间点燃了厅堂内所有将领的热血:“暴秦无道,天下共诛!陈王之志,即我项梁之志!羽儿!”
“在!”项羽踏前一步,重瞳之中燃烧着滔天战意,仿佛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八千江东子弟的操练声仿佛就在耳边,那积蓄的力量,渴望着更广阔的战场!
“点齐兵马,即刻渡江!”项梁的命令斩钉截铁。
浩荡的江水奔流不息,承载着八千江东子弟的战船劈波斩浪,驶向烽烟四起的中原。
船头,项羽按剑而立,劲风吹拂着他玄色的披风,猎猎作响。他望着北岸模糊的轮廓,胸膛中涌动着开疆拓土、问鼎天下的豪情。
虞瑶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药箱紧贴身侧,江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她望着项羽如山岳般的背影,又看向船舷外浑浊翻涌的江水,心头沉甸甸的。
渡江,意味着彻底卷入这血肉磨盘般的乱世核心,再无退路。
她下意识摸了摸药囊里那些“特殊”的粉末,乱世之中,救人的医术与防身的“毒术”,界限早已模糊。
江北的景象印证了召平的消息及时之极。中原大地,已然打成一锅沸粥:
沛县方向,隐约传来刘邦那标志性的粗豪骂声和战鼓喧嚣,正与叛将雍齿在丰县死磕,争夺着沛地的主导权。
西北方向,章邯麾下黑色洪流般的秦军主力,正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苦苦支撑的魏国,所过之处,城邑残破,烽火连天。
陈地故土,陈胜的余部仍在与留守秦军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双方的血。
而江淮水网之间,一股以凶悍闻名的力量正在崛起——
由原骊山刑徒组成的义军,在一位脸上刻着耻辱印记、眼神却如饿狼般凶狠的猛将率领下,神出鬼没,不断撕咬着秦军的补给线。
他的名字,伴随着恐惧与敬畏在流民中口口相传:黥布,英布!
项梁的大军刚在江北九江郡扎下营盘,探马便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邻近的东阳县,已被一支规模庞大的起义军攻克,拥众两万!
“两万人!”项梁的眼中精光爆射。
己方虽有八千精锐江东子弟,但面对章邯的虎狼之师和广阔的战场,兵力仍是捉襟见肘。
若能联合这支东阳义军,实力将瞬间暴增!“速派使者,持我亲笔信,务必说服陈婴首领,与我等合兵西进,共诛暴秦!”
他对陈婴有所耳闻,知其是东阳县的令史,素有贤名,心中颇存期待。
使者快马而去,项梁在帐中踱步,心中盘算着联合后的种种方略。然而,当使者返回时,带来的消息却让项梁和帐中诸将都愣住了。
“禀上柱国,东阳义军…拒绝联合。”使者面色有些古怪。
项梁眉头紧锁,心中一沉:“拒绝?陈婴是何意?难道想自立门户?”一股被轻视的不快涌上心头。
“不,上柱国,”使者连忙补充,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奇,“他们…他们不是拒绝联合。他们是…是要求我们收编他们!两万人,请求并入我们八千人的队伍,只接受被收编,不接受联合!”
“什么?!”项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连擦拭战戟的项羽都停下了动作,重瞳中闪过一丝愕然。
虞瑶也惊讶地抬起了头,这要求简直匪夷所思。
“你…再说一遍?”项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千真万确!陈婴首领亲口所言,其部众皆无异议,只求项公收编!”使者肯定地回答。
这天上掉下来的巨大馅饼,让项梁一时也有些懵。他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立刻命人详细打探东阳内情。
很快,情报汇总而来,勾勒出一幅清晰的图景:
东阳县令被愤怒的民众诛杀后,群龙无首。众人环顾四周,县丞、狱掾等胥吏要么无能,要么早已逃散。唯有令史陈婴,为人忠厚谨慎,在县中素有威望,颇似沛县的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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