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只剩下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庄贾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他颤抖着,看着手中滴血的匕首,又看看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脸上混杂着惊恐、茫然和一丝病态的解脱。
他粗暴地割下陈胜的头颅,用一块破布包好,踉跄着冲出营帐,消失在茫茫的、充满背叛与杀戮的寒夜之中。
只留下营帐内,那曾经叱咤风云的张楚王,静静地躺在血泊里,无人问津。他点燃的熊熊烈火,最终竟是以自己滚烫的鲜血浇熄了最初的火种。
营帐外,寒风依旧呜咽,仿佛在哀悼一个时代的匆匆落幕,也预示着更为混乱残酷的战国新篇即将开启。
消息传到会稽时,已是腊月。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郡守府新漆的廊柱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虞瑶正为钟离昧更换胸口的药布,他体内那枚陨铁箭簇留下的隐患,在湿冷的天气里总带来阵阵隐痛。
厅堂内,项羽猛地将酒爵掼在地上,青铜器皿撞击青石板的刺耳声响,惊得门外守卫的甲士都绷紧了脊背。
“陈王……死了?!”
项羽的声音低沉如受伤的猛兽,重瞳之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怒火与深切的悲凉,虽然曾经轻看他,但毕竟都是楚人,做为第一个举起反秦大旗的勇士,还是值得他钦佩的。
他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格外压抑。
项梁坐在主位,面色铁青,手中的军报已被攥得不成样子,上面寥寥数语,却重若千钧:陈胜败走下城父,御者庄贾弑以降秦。
“叔父,消息确切?” 项羽再次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胜,那个第一个点燃反秦烽火,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大泽乡英雄,那个被天下义军共推为“张楚王”的旗帜,竟落得如此下场?
项梁沉重地点点头,将那份染着风尘与不详气息的军报递给项羽:“庄贾……这个畜生!陈王待他不薄,竟行此禽兽之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惜与愤怒。陈胜的失败,不仅是楚地义军的一大损失,更沉重打击了反秦势力的士气。
虞瑶默默收拾着药箱,心头也笼罩着一层寒意。
她虽未见过陈胜,但这个名字在军中如雷贯耳,是无数底层士卒心中的希望之火。
这火焰,竟以如此惨烈而卑劣的方式熄灭了。她想象着那个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虞瑶仿佛能透过冰冷的军报,嗅到千里之外那浓烈刺鼻的血腥气。
她看到项羽紧握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滔天怒火和无边悲怆。
他重瞳深处,那为陈胜陨落而燃起的火焰,渐渐沉淀,转化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定的意志——那是复仇的火焰,是取而代之、誓要扫平暴秦、问鼎天下的熊熊野心!
陈胜倒下了,但反抗的旗帜,将由他项羽,扛得更高!
项梁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静,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紧迫感:“陈王虽陨,然反秦大业未竟!章邯携大胜之威,其兵锋必指向我江东!羽儿,八千子弟需加紧操练!会稽,将迎来真正的血战!”
厅堂外,寒风卷着雪花,扑打着窗户。虞瑶默默握紧了药囊,那里面除了救人的药材,还有几包在郡守府证明过威力的“迷尘”。
她知道,乱世的帷幕才刚刚拉开,更多的鲜血与牺牲还在前方。
而那个躺在下城父血泊中的身影,他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仿佛仍在凛冽的寒风中,低回呜咽,激励着生者,也警示着后来者。
(从下一章开始便为卷2,因后面才开始分,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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