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会稽郡府,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郡守殷通端坐主位,宽袍广袖,腰间束着象征秦官威仪的玄色镶玉革带。
他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指节分明的手正缓缓拨弄着案几上的紫砂茶具,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品味江南的秋色,而非谈论一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
然而,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睛深处,却藏着鹰隼般的锐利与不易察觉的焦躁。
“项公,”
殷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江西之地,烽烟四起,此乃天意亡秦!吾闻‘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吾欲举会稽之兵,顺应天时,讨伐暴秦。公乃楚地名望,桓楚亦为豪杰,吾欲以公与桓楚为将,共襄义举。”
项梁坐在下首,一身素色深衣,神情恭谨,眼神却沉稳如渊。
他微微颔首:“郡守高义,洞察天机。然桓楚……自前番风波,便已逃亡隐匿,至今不知所踪。”
殷通眉头微蹙,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哦?竟有此事?那……当如何寻得此人?”
项梁适时地向前倾身,压低声音:“此乃机密。唯吾侄项羽,因与桓楚有旧,方知其藏身之处。羽儿此刻正在府外候命,郡守可召他入内,当面问询,再命其前往召请桓楚。”
殷通的目光在项梁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审视这话语的真伪。
厅内檀香袅袅,侍立的甲士屏息凝神,气氛微妙。
最终,他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平缓:“如此甚好。速召项羽入内。”
项梁起身,拱手告退。走出厅门,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快步走到廊柱后阴影处,项羽高大魁梧的身形正隐在那里,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羽儿,”项梁声音压得极低,眼中寒光一闪,“殷通已召。进去后,看我眼色行事。此獠虽表面礼贤,实则心机深沉,府内必有防备。务必一击必杀,不可使其有喘息之机!”
项羽重瞳之中掠过一丝嗜血的兴奋,他按了按腰间被宽大外袍巧妙遮掩的佩剑剑柄(天龙破城戟太显眼)沉声道:“叔父放心。”
他并非空手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侍药童子”——虞瑶。
她此刻已彻底代入“虞瑶”的身份,一身素净的布衣,低眉顺眼,手中捧着一个看似装着药材的木匣,实则是为项羽准备的备用兵刃和虞瑶的急救药囊。
项梁的计划里,虞瑶的医术和镇定是最后的保障,毕竟虞瑶对这里也熟悉。
龙且,钟离昧,虞子期皆在养伤,况且这并非攻城之战,无需太多兵将,毕竟百姓兵卒大都是楚地子民。
项梁回到厅中,再次落座,神态自若:“郡守,项羽已在门外,是否此刻召见?”
“传。”殷通抬手。
厅门再次打开。项羽龙行虎步踏入,如山岳般的身躯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让宽敞的厅堂显得逼仄了几分。
他身后半步,虞瑶垂首跟进,脚步轻盈无声,将木匣放在靠近项梁的角落,自己则如影子般侍立一旁,目光低垂,却将厅内所有人的位置、神态尽收眼底。
她能感觉到厅侧屏风后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殷通身后两名贴身护卫瞬间绷紧的肌肉——果然有埋伏。
项羽按照礼数,向殷通行礼。殷通打量着眼前这雄壮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和警惕。
他抚须问道:“项羽,桓楚藏身何处?本官欲命你即刻前往,召其前来共议大事。”
项羽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抬眼看向项梁。项梁端起茶杯,看似要饮,目光却与项羽在空中交汇一瞬,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手!
电光火石之间!
“桓楚在此!”项羽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他身形暴起,宽大的外袍被瞬间撕裂,露出内里紧束的劲装和腰间那柄寒气逼人的长剑!剑光如匹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取主座之上的殷通!
“大胆!”殷通反应亦是极快,惊怒交加,猛地将手中滚烫的茶盏砸向项羽,同时身体向后急仰,手已摸向案几下方!
那两名贴身护卫也怒吼着拔出佩刀,从两侧扑向项羽!
“叔父小心屏风!”虞瑶的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屏风后弓弦拉动的细微声响!
项梁闻声,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一支闪着幽蓝光芒的弩箭擦着他的鬓角钉入他刚才所坐的席垫,箭簇显然淬了剧毒!
厅内瞬间乱成一团!郡守府的甲士从四面八方涌入!
项羽一剑落空,殷通已狼狈地滚下主座。那两名护卫的刀已砍到!
项羽毫无惧色,重瞳之中凶光毕露,手中长剑如狂风扫落叶般横扫,“铛!铛!”两声巨响,竟将两名护卫的佩刀齐齐震飞!
他顺势一脚踹飞左边护卫,反手一剑,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右边护卫的咽喉!鲜血狂喷!
殷通趁此间隙,已从案几下抽出一柄短剑,眼中再无半分儒雅,只剩下狠厉:“项梁!尔等竟敢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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