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他们慌不择路逃跑的脚步声,像退潮的海水一样哗啦啦消失在走廊尽头,可留下的寂静比之前更让人喘不过气。
B-17房间里,那扇薄薄的门板就像阴阳两界的分界线——
门里是一家三口劫后余生狂跳的心跳声和压抑的呼吸,门外却藏着更可怕的未知危险。
叶伟还保持着用手肘撑地的姿势,后背衣服早就被冷汗和药膏搞得湿漉漉黏糊糊,像糊了一层恶心的浆糊。
腰上的伤在紧张过后又开始作妖,像条毒蛇地啃着他的神经,之前药膏那点温热感在剧痛面前简直弱爆了。
但他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个。
他脑子转得比电竞选手打团战还快,疯狂盘算着各种可能——每条看似生路的选择,搞不好都是要人命的陷阱。
死亡的威胁像开了最大档的电风扇,把迷茫的迷雾地一下全吹散了,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清醒。
周小小抱着终于不哭但还在抽抽搭搭的乐乐,一屁股坐在床边上。
她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叶伟,就像落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阿伟...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她声音抖得厉害,每个字都透着走投无路的绝望。
叶伟沉默着,目光在这间发霉的胶囊房里转了一圈——
斑驳的墙壁仿佛在渗出绝望,妻子的眼睛里写满恐惧,儿子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已经尝到了生活的苦涩。
他胸口突然滚烫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
这破地方根本挡不住那些疯子的砸门声,可要是现在拖着伤带着全家冲进黑漆漆的夜里,那不是找死吗?
他的手指下意识蹭着床单,粗粝得像砂纸。
脑子里突然跳出两个人——杨建新和阿凤。
杨建新确实够义气,送了药来,可河对面那些盯梢的眼睛像刀子似的。
不能再把兄弟往火坑里推了。
那就只剩阿凤了。
这个在理发店打工、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姑娘,却在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时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在他走投无路时给他指了条去物流站的明路。
她可是这片儿的地头蛇,门儿清得很,说不定...真能给他们找个临时避风港?
哪怕就是个破仓库的犄角旮旯,或者没人注意的楼梯间?
但这决定可不好下啊。
把全家老小的性命,押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背景复杂的洗头妹身上?
光是想想这其中的风险和未知数,叶伟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冰爪子狠狠攥住了。
他看了看周小小,又看了看乐乐,最后咬着牙挤出句话,嗓子哑得跟砂纸似的,但语气特坚决:
这地儿不能待了。等后半夜,咱们必须撤。
去...去哪儿啊?
周小小眼睛里刚冒出点希望的小火苗,转眼就被恐惧给扑灭了。
找阿凤。
叶伟蹦出这名字,立马看见周小小瞪圆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你认真的吗。
他太懂她在想啥了——一个理发店打工妹,靠谱吗?
咱们真没别的招儿了。
叶伟嗓音沙哑,疲惫里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小小,你信我。这会儿要的不是什么五星级安全屋,只要能躲开彪哥那帮人、让我这伤喘口气的破地儿就行。
阿凤...她说不定知道这种地方。
他目光扫过乐乐,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再说了,咱们得搞情报啊!彪哥下一步要整什么幺蛾子,阿凤在这片儿门儿清。
这选择确实让人心里发毛,可眼下就这一条道儿。
前面是坑是雷谁也说不准,搞不好刚躲过豺狼又撞上虎豹。
但总比干等着强——
这是绝地反击的第一步,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悲壮,就像被困的野兽非要撕出条生路。
决定拍板的瞬间,压抑的空气突然松动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前路那种实实在在的心跳加速。
这几个小时简直度秒如年!叶伟咬着牙躺平,想攒点力气。
周小小轻手轻脚收拾着他们那点家当——就几件衣服、剩的钱和那罐救命药膏。
她动作慢得像树懒,每件东西都沉甸甸的。
乐乐这小机灵鬼,察觉爸妈不对劲,乖乖腻在爸爸身边不吵不闹。
大眼睛滴溜溜转,看看爹又看看娘,小脸皱成了包子。
凌晨两点,城中村终于消停了。
窗外黑漆漆的,就剩马路上的车声嗡嗡响。楼道里静得能听见蚂蚁打架。
该走了。
叶伟哑着嗓子说。
他撑着周小小,跟老爷爷起床似的,慢动作回放。
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冷汗哗哗流。
整个人跟面条似的软趴趴,全靠墙和老婆撑着才能站住。
叶伟冲周小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开门探探路。
周小小手心直冒汗,哆哆嗦嗦地把门拉开一条缝,猫着腰往外瞅。
走廊里黑漆漆的,只有尽头那盏要死不活的小灯泡发着微弱的光,活像随时要咽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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