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泰山基地外围新开辟的招募点,总政务部招募司的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与安置点内的惨状形成了另一番对比。
数面巨大的红色横幅在春风中猎猎作响,“兴国军招人,管饭,给地种,发农具,不受欺负!”的口号简单直接,却拥有无穷的吸引力。
从济南府、兖州府乃至更远地方闻讯而来的流民、破产农户络绎不绝,在招募点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登记姓名籍贯、分发代表临时身份的号牌、进行简单的身体检查、安排临时窝棚和供应每日两餐的稀粥窝头……一切都在招募司人员和武装警察的维持下,显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这股生机勃勃的“招募热”,与不远处济南官府控制区域内民生凋敝、路有饿殍的景象,形成了刺眼的对照。
这等近乎“明目张胆”的举动,自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近在咫尺的济南官府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和恐慌。
济南府衙,二堂。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山东巡抚颜继祖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下首,肩膀上还缠着绷带的参将周遇吉脸色灰败,垂头丧气地站着。
几位心腹幕僚和济南知府张秉贞,也就是被俘夫人中张氏的丈夫,则是分坐两侧,个个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抚台大人,查清了!基本可以确定,盘踞泰安的那股巨寇,其根脚就在登莱,尤其是莱州沿海一带!”
一位负责侦缉的心腹幕僚沉声汇报,声音在寂静的堂内显得格外清晰:“我们的人冒险潜入莱州境内,发现沿海数处港湾,皆有大规模、有组织的海运迹象,船只形制奇特,远非普通渔商可比。而且,其基地内楼房丛立,建有严密的防御工事。更重要的是,有眼线汇报,曾在莱州境内见过与泰安之寇所持类似的精良火铳!”
“莱州……孙元化!”
颜继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眼中寒光闪烁:“他身为登莱巡抚,治下出了如此巨寇,他岂能不知?还是说,他本人就……”
他怀疑孙元化与这股势力有染,甚至可能就是幕后主使之一,毕竟孙元化精通西学,重视火器,与泰安巨寇的特征高度吻合。
“孙巡抚那边,目前尚无确凿证据指向其直接参与。但莱州卫指挥使曹文诏,绝对脱不了干系!据查,曹文诏部下军械粮饷补充远超定额,且其麾下部分精锐,时常脱离防区,行踪诡秘,极可能是暗中支援莱州和泰安!”
“曹文诏!”
颜继祖重重一拍扶手,气得胡须都在颤抖。
曹文诏可是有数的沙场宿将,虽然在官场不受待见,但在军中威望甚高,没有铁证,动他极易引起兵变,投鼠忌器啊!
“还有一事,更为棘手……”
另一名掌管文书的幕僚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同时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知府张秉贞:“据周将军麾下逃回的士卒描述,以及我们安插在泰安附近山民中的眼线多次确认,知府大人的三位夫人……确实落在了那贼酋赵子龙手中。但奇怪的是,她们并未被关押囚禁,反而被安置在条件尚可的居所,行动虽受限制,但衣食无忧,甚至……甚至那赵子龙还曾亲自‘陪同’她们在贼巢内‘参观’。”
“参观?!”
张秉贞猛地抬起头,眼中又是愤怒又是屈辱,自己妻妾落入贼手已是不堪,若再被贼人折辱……他简直不敢想象。
“张知府稍安勿躁,”
那幕僚连忙解释,“据眼线观察,那赵子龙似乎……并未用强,反而……态度颇为……客气?他还曾对三位夫人说过一些……一些离经叛道之言,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这哪里是山野贼寇能说出的话?
这贼酋,究竟是何方神圣?
颜继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三位官眷竟然被俘,尤其是张氏身份特殊,此事若处理不当,或被朝中政敌利用,他这巡抚之位恐怕都坐不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权衡利弊。
“不能再打了!”
颜继祖终于做出了决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周将军新败,损兵折将,军心士气已堕。贼寇火器之犀利,远超我等想象,绝非寻常乌合之众。强行征剿,胜负难料,即便胜也是惨胜,若再败……山东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流民、起义、盗匪横行,也不差多出这一股。
况且,他已经早在暗中运作,过段时间可能就要调到江南任职,现在只要稳住,把这个锅留给下一任就行。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张秉贞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为今之计,唯有……谈!”
“谈?抚台,与贼寇有何可谈?岂不是有损朝廷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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