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堂那两扇刻满扭曲符文的黑沉巨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将那股混杂着腐朽药味与阴寒死寂的气息彻底隔绝。李狗蛋(李玄真)踉跄一步,踏入外界炽烈的阳光下,皮肤被灼得微微发烫,却驱不散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他摊开手掌,那枚漆黑的玉瓶静静躺着,瓶身冰冷刺骨,在正午的强光下折射出幽暗的光泽,如同吴长老那双浑浊毒蛇般的眼睛,无声地提醒着“福地”的囚笼与瓶中丹药暗藏的枷锁。
“狗蛋哥!”王铁柱带着二哈立刻扑了上来,胖脸上汗水和焦虑混在一起,小眼睛里全是惊惶,“那老……吴长老没把你咋样吧?他找你干啥?”二哈也紧张地绕着李狗蛋打转,湿漉漉的鼻子用力嗅着他身上残留的丹堂气息,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琥珀色的竖瞳里满是警惕——它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
李狗蛋没有立刻回答。他五指猛地收紧,将冰冷的玉瓶死死攥入掌心,力道之大,指关节瞬间泛白,仿佛要将这裹着糖衣的毒丸捏碎。体内爆种后的虚脱感和与林风搏杀留下的暗伤在吴长老那恐怖的威压下被彻底引动,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里攒刺,胸口那团闷痛随着每一次心跳锤击着神经。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喉咙口的腥甜,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带着尘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
“没事。”他声音嘶哑,目光却锐利如鹰陨,扫过丹堂外通往杂役区的曲折小径,“回去说。”
回程的路,仿佛比来时更长。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针毡上,体内《混元功》异变后带来的贪婪“吸力”在虚弱状态下变得紊乱而敏感,疯狂地捕捉着空气中驳杂稀薄的灵气,连路边灵田逸散的微弱草木生气和远处伙房飘来的烟火余烬都不放过,强行卷入体内炼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流,却加剧了经脉的刺痛。这破功法的异变,此刻更像是一种负担。王铁柱和二哈一左一右紧跟着他,柱子几次欲言又止,胖脸上写满了担忧,二哈则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戒,耳朵机敏地转动着,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当三人穿过一片由倾倒废弃药渣堆积而成、散发着刺鼻腐臭与苦涩药味混合气息的阴暗短巷时,异变陡生!
“嗖!”
一道纤细的青影如同融入巷壁的阴影,毫无征兆地从一堆散发着霉味的药渣堆后闪出,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痕,瞬间便挡在了李狗蛋身前不足三尺之处!青影带着一股清冷的、如同山涧薄雾般的寒意,与周围污浊的空气格格不入。
王铁柱吓得“嗷”一嗓子,差点跳起来,本能地就要抡起随身带的烧火棍。二哈更是瞬间炸毛,伏低身体,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琥珀色的竖瞳死死锁定来人,獠牙毕露。
“苏……苏师姐?”王铁柱看清来人,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来人正是苏清月。
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外门弟子服饰,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清丽的脸庞在巷子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那双曾让李狗蛋觉得清冷如月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焦灼,有惊惧,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绝望。她呼吸略显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刚才的急速现身耗费了不少力气,也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的目光越过惊愕的王铁柱和戒备的二哈,如同两道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李狗蛋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穿透灵魂的审视和……怜悯?
“吴长老找你?”苏清月开口,声音比李狗蛋记忆中更加清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寒水。不是询问,而是冰冷的确认。
李狗蛋心头猛地一跳,攥着玉瓶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沉默地看着苏清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丹堂的召见绝非公开,这女人,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她的消息,快得惊人!
“不想死,”苏清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锥碎裂,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决绝,刺破小巷的沉闷,“就离他远点!”她死死盯着李狗蛋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某种惨痛的教训,“他的‘记名弟子’,最后都成了废人!经脉寸断,灵根枯竭,生不如死!最好的结局……是悄无声息地烂在‘福地’的毒泥里!”
“废人”两个字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李狗蛋的心上。吴长老骨座旁那深不见底的坑洞,坑壁上暗格里被封存的诡异“藏品”,还有那惨绿死寂的地火……一幕幕画面伴随着苏清月冰冷刺骨的话语瞬间涌入脑海,与王铁柱灶膛边那些模糊的传闻、吴长老赐丹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轰然重叠!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遍全身,远比丹堂的阴冷更刺骨百倍!这女人,在证实他最坏的猜测!
“师姐为何告诉我这些?”李狗蛋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锐利如刀,试图穿透苏清月眼中那片痛苦与绝望的迷雾。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女人三番两次赠药,此刻又冒险现身警告,绝不可能仅仅是出于同门之谊!她到底图什么?或者说,她……在恐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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