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压在青云宗外门上空。没有星月,只有呼啸而过的山风,卷着后山断崖特有的阴湿寒气,刮过女弟子宿舍区偏僻角落那座独门小院的屋檐,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是冤魂在低泣。院墙外,一丛半人高的、叶片肥厚的鬼面蕨在风中不安地摇曳着狰狞的轮廓,仿佛潜伏的鬼影。
李狗蛋(李玄真)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墙,呼吸压得极低,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他身上套着一件不知从哪个晾衣竿上“借”来的、宽大破旧的杂役灰袍,脸上用锅底灰混着泥浆胡乱涂抹,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如同饿狼般警惕的眼睛。刺骨的寒意顺着墙壁往骨头缝里钻,但他浑身肌肉紧绷,血液却在一种混合着亢奋与紧张的灼热中奔流。
脚边,二哈伏在潮湿的草丛里,皮毛与夜色完美交融,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非人的幽光。它的耳朵微微转动,鼻翼以极快的频率翕动着,过滤着空气中纷繁复杂的气味信息——泥土的腥气、草木的腐败味、远处伙房若有若无的油烟…以及,从紧闭的院门内丝丝缕缕逸散出来的、极其浓烈且特殊的味道。
“主人…里面…新臭…还在…”二哈清晰的意念如同冰线,直接刺入李狗蛋紧绷的神经,“很香的女人…也在…声音…很怪…像…打架…又像…哭…”
李狗蛋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锅底灰下的牙齿白得瘆人。弹幕在心底无声刷过:“狗男女!大半夜精力挺旺盛啊!”“正好!药效发作时更‘刺激’!”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锁住那扇紧闭的院门,以及门缝底下透出的、摇曳不定的昏黄烛光。小院内,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喘息和低吟,间或夹杂着几声娇媚的轻笑和男人粗重的闷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那声音,如同最上等的助燃剂,瞬间点燃了李狗蛋眼中积蓄已久的凶戾之火!
“柱子,”他头也不回,声音压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好料’!”
缩在他身后阴影里、同样涂黑了脸的王铁柱,闻言立刻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厚厚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他动作极其小心,仿佛捧着的不是药粉,而是一碰就炸的炎阳雷。油纸揭开一角,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燥热、刺鼻辛辣、浓烈腥臊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淫靡甜香的诡异气味猛地逸散出来!这气味霸道至极,甫一出现,连呼啸的山风都似乎被熏得停滞了一瞬!周围的鬼面蕨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曲发蔫!
这正是他们精心炮制的“泻药PLUS”——以废丹房深处那堆暗红色、蕴含狂暴“火毒”的废丹渣为主料;辅以断魂崖采来的、汁液能让人肿三天的赤阳鞭草根粉末,份量加倍;再加入王铁柱冒险从后山臭鼬藤上刮下来的、粘稠腥臭、号称能熏死妖兽的墨绿色汁液;最后,还狠心掺入了一小撮从伙房牲口棚“顺”来的劣质“合欢散”粉末!四种“极品”材料混合,经过李狗蛋“匠心”搓揉,形成的粉末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凝固淤血的暗紫色,气味之“醇厚”,足以让嗅觉灵敏的二哈都嫌弃地把鼻子埋进前爪,意念抗议:“主人…臭…比屎臭…”
“要的就是这个味儿!”李狗蛋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接过油纸包,动作却异常冷静。他蹲下身,借着鬼面蕨的掩护,从腰间挂着的破布袋里掏出三颗鸡蛋大小、表面粗糙的鹅卵石。这是他白天在伙房后山小溪精挑细选的“弹药”,每一颗都棱角分明,分量十足。
他伸出两根手指,如同最精密的药勺,捻起一撮暗紫色的“泻药PLUS”粉末。粉末触手带着诡异的温热感,那混合的怪味直冲天灵盖,熏得他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腾。但他眼神冰冷,屏住呼吸,将粉末仔细地、均匀地涂抹在鹅卵石粗糙的表面上,尤其是那些尖锐的棱角和凹陷处。粉末很快粘附上去,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油亮、不祥的光泽。
“柱子,弹弓!”李狗蛋低喝。
王铁柱立刻递上一把简陋却异常坚韧的弹弓——弓身是伙房劈柴用的硬木枝杈削成,弓弦是几股鞣制过的、坚韧的妖兽筋索绞合而成。这是李狗蛋用最后一点私藏的妖兽肉干从一个老猎户杂役手里换来的“重器”。
李狗蛋将涂抹了厚厚“泻药PLUS”的鹅卵石,一颗一颗,稳稳地卡在弹弓的皮兜里。他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感受着筋索上传来的强大张力。目标——小院主屋那扇半掩的、透出暖昧光晕和靡靡之音的雕花木窗!
成败在此一举!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刺鼻的药味灌入肺腑,反而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锐利。他微微眯起眼,如同潜伏的毒蛇锁定了猎物。炼气中阶的微弱灵识被他催动到极致,如同无形的丝线延伸出去,努力捕捉着窗内烛光摇曳的轨迹,预判着那对狗男女可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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