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这几只神龙并不像从前那样敏锐地察觉近在咫尺的返星少年,因为在经历严重烧伤之后,少年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与以往截然不同。更加复杂的是,神龙如今身处人类国家古盐国,周围环境充斥着人类的气味,干扰极大,而原本擅长追踪的黄金巨蟒飞觥又不在身边,导致他们难以捕捉到少年云沙的存在踪迹。如今的影树,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自信满满地宣称“十里之外,我都能闻到他的气味”之类的话了,因为那时毕竟是在他们神龙帝国,人类的气息独一无二,而他又异常熟悉这位少年,所以他才能有比较准确的判断。
然而,神龙暂时没能发现并不等于安全了,而且鉴于这几只神龙停留在古盐国境内,已经引发了古盐国和缙绫国两国军警大规模集结与高度戒备,少年深知自己哪怕多停留片刻都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他内心始终充满忧虑,担心自己的气息最终仍会被巨戟龙影树捕捉到,因为有这样的情况。尽管影树的嗅觉远不及黄金巨蟒漋烈、飞觥父子那样超凡,可他毕竟对自己太过熟悉,曾经的朝夕相处让影树对他的气味记忆深刻。只要有一丝气息飘入他的感知范围,影树极有可能辨认出来。幸运的是,目前这几条神龙仍以为他还在缙绫国境内活动,完全没料到他已悄然潜入古盐国西部边城——临江城,甚至此刻正藏身于距他们仅几十米的一处隐蔽角落。
一直在长江北岸潜行移动的少年,原计划等待夜色降临后冒险横渡长渎,由北岸抵达南岸,以此切断自己在临江城遗留的气息线索。自从离开缙绫国王城,他便一直沿长渎北岸顺江东行。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保证身上那件珍贵物品的绝对安全,他本可以随时借助简易工具,在这大旱之年江面并不宽阔的长渎南北两岸交替下行。他甚至曾想象过像春天时在岷江中那样顺流漂流,因为长渎中上游的水势远比岷江的激流平缓,江面再窄也比岷江要宽得多,以他的水性,在这样的水面上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与把握。
但之所以未选择在长渎漂流,是因为长渎两岸人烟从未间断,到处聚集着本地居民以及从山区和水源匮乏区域迁徙而来的百姓,大家都依靠这条大江生存取水。少年每次偷偷摸到江边喝水,都不得不反复观察、谨慎万分,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地漂流江中?那无异于自曝行踪。
然而事发突然、情况紧急,他必须提前渡江,潜入南岸继续隐匿前行。为了确保麒麟仙草罐和竹节中地图的安全,少年在夜色笼罩的江边苦苦搜寻,不断从沿岸地面收集可用的绳索或带状物品,但良久未能找到合适材料。反而,在水流回旋处,他轻易发现了几根从上游漂来的木头。若在以往,他只需环抱一根木头便能轻松漂到对岸,可如今随身携带仙草罐与一大包衣物,绝不能如此草率行事。
直至半夜过后,江边人迹渐稀,他才将四根粗细、长短不一的木头聚集在一起,却苦于没有固定他们的绳索。思来想去,他只好打开包袱,取出几件裤衫,将它们撕裂成条、相互连接,做成一条临时固定带。
整个过程里,他始终格外小心,生怕附近那些通宵在江边或水中纳凉的人察觉动静、好奇窥探。最终,在简陋的木筏扎好后,他俯身趴上筏面,向对岸缓缓漂去。他并未直接坐上木筏,不仅是担心目标太明显被岸边的人发现,也因木筏太小,极有可能在江心翻转。他自己落水倒无大碍,总能挣扎上岸,可万一麒麟瓷罐摔碎、坠入江中,那一切努力就将付诸东流。因此,他不仅不敢坐上木筏,甚至不敢冒险将仙草罐单独放置其上,而是照旧将包袱带子紧缚在身上,仅将包袱搁置木筏面上。
终于,在星月微光之下,少年云沙以几乎不用力的姿态,轻轻将木筏推入夜晚的江面。那是一种“顺势而为”的谨慎,他不敢用力蹬动双腿,只轻微借势,仿若青蛙般划动双足——毕竟,他也没有足够力气推动四根木头组成的筏体,即便它们并不算大。更重要的是,他心底清楚:若被人发觉有人在深夜偷偷横渡长渎,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全身心地趴在木筏的其中一侧,整个身子依然保持紧贴木筏的状态,这种姿势无疑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虽然经历了多年的大旱,长渎这条古老的河道终究是长渎,水流依旧湍急奔涌,尤其是在靠近江心的区域,水流的速度更是明显加快。他采取这样的姿态,使得那四根细小木头捆扎而成的简易木筏得以保持稳定,不容易被急流掀翻,而是平稳地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急促的水流快速前行。
少年及时离开鸣玉山下鸣玉溪畔的决定无疑是明智的。因为在之后的事态发展中,巨戟龙影树数次不自觉地来到靠近少年先前藏匿位置的区域,最终在某一刻隐约捕捉到了他所残留的气息,若非他提早撤离,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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