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当返星少年无言离开放蜂人一家,独自沿着蜿蜒的溪流向上游走去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沿途的野人们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树荫下、岩石旁,他们的视线始终追随着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更有不少野人一直尾随着他,每当少年回头看时,他们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些还会假意看向别处。
虽然看上去这些野人的目光中大多不含有敌意,甚至带着几分好奇与敬畏,但那种明显的距离感让返星少年感到一阵刺痛。没有一个野人主动靠近,更没有一个野人将他视为同类,他自己是一个渺小的外来者,不知深浅的“入侵者”。今天发生的一切,在野人们的心中瞬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人类与野人一下清晰地划分开来。
所以,尽管野人们从内心深处对阿勥、阿甯两个同类的所作所为感到不齿,但作为同族,他们又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族人在人类面前示弱。何况这么渺小的人类,仅仅寥寥几个,又是客场,怎么能让几个人类反客为主地控场呢?
野人们的这种矛盾心理让返星少年感到格外讽刺,一直以来,他被龙兽追捕、从未被蓝星人类所接纳,甚至被当作外星人通缉,至今还在逃亡中,如今却被野人们当作了蓝星人类的代表。这种身份的错位让他感到深深地悲哀,在蓝星上,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类。
如果不是今天这场意外,返星少年或许更愿意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野人,就像他宁愿做一只安安静静吃竹子的黑白杀竹熊,也不愿做一个不被接纳的蓝星人类。然而羊峒黄龙野人部落王国的野人们,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就将他划入了对立面,视他与放蜂诗人一家为同类,放蜂人一家毕竟还有多年交道,彼此熟络,自己则是来历不明地突然出现,显得形迹极为可疑,人家那些审视的目光和警惕的神情也再正常不过。
走着走着,远远望去,一座宏伟壮观的野人部落王宫——羊峒智人部落王国——矗立在眼前,这座由粗犷原木和巨石搭建而成的建筑在地势开阔的溪水边散发着原始而威严的气息。王宫介于诗人一家居住的树巢和少年刚刚搭建的树巢之间。王宫外面的溪树上,有二三十个巨大树巢,在纯净透明、色彩斑斓、圣洁高贵、神秘诱人的溪水上如同神鸟居住的巢穴。估计诗人一家搭建树巢而居就是受此影响。
不过,野人部落王宫前方那条潺潺流淌的溪水中,那些建造在参天古木上的树巢,其首要功能和核心用途并非作为常规的居住场所。这些精心搭建的树巢更像是部落的防御前哨,它们居高临下的位置为守卫哨兵们提供了绝佳的了望视野,可以随时监控溪流两岸的动静。当然,在必要的时候,这些树巢也能发挥临时住所的作用,特别是在夜间值守时,哨兵们可以在此轮番休憩,既能保持警戒又能获得片刻的放松。这种设计既体现了野人部落的智慧,也展现了他们对安全防御的重视。
少年从未从王宫前经过,他有些犹豫不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巢居搭建在王宫上游是不对的。当时只是觉得搭建在下游,野人太多,容易被发现,觉得上游更隐蔽一些。
如果不是身后跟着那群虎视眈眈的野人,少年或许早就停下脚步了。可眼下这情形,若是突然驻足不前,反倒会引起那些野人们的怀疑。少年只得强撑着继续向前迈步,尽管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更要命的是,这位返星少年本就对蓝星人类社会的基本规则一窍不通,再加上之前被那条西岭雪山上的巨蟒生吞入腹的恐怖经历,他的思维变得异常迟钝,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所有的齿轮都生了锈,运转起来格外吃力似的,虽然在岷山雪原上与黑白杀竹熊生活一两个月有所好转,但远没有完全恢复正常,所以反应仍然总是慢半拍,常常很少经过大脑思索,仅凭着本能在行动。
现在的返星少年,只得硬着头皮从野人部落王宫前经过。只见在王宫的正门前,十多个身材魁梧的野人守卫正严阵以待,他们手持硬木磨制的长矛和盾牌,身披兽皮制成的铠甲,眼神随意地巡视着四周和水面树巢中的哨兵遥相呼应。这些守卫个个肌肉虬结,脸上涂抹着神秘的图腾彩绘,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野性气息。整个王宫区域笼罩在一种肃穆而神秘的氛围中,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返星少年这时觉得连拄着木杖走路都显得可疑和充满挑衅,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扔掉这根陪伴自己数月之久的细长青杠木杖。
返星少年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视野中,立即就引起了水面树巢上野人哨兵们和地面王宫前守卫们的警觉。这些训练有素的守卫们虽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但并没有做出特别过激的反应。因为他们都已经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了不久前发生的异常事件,也清楚国王昉燮圣上已经亲自前去处理了相关事宜。守卫们原本打算等少年靠近后询问具体情况,谁知这位神秘的少年并没有如预期般向他们靠近,也没有要进入王宫的意思,反而沿着波平如镜或潺潺流淌的溪水边继续向上游方向走去。少年内心深处涌动着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在这座野人王宫前停留,这种本能驱使着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硬着头皮从威严的王宫正前方快步走过,甚至都没有多看王宫一眼。不过他这样也让野人觉得不正常,所以大家才在他经过后更加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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