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复派遣亲卫巡视全城后,将那街坊邻里一颗颗悬着的心,渐渐安抚下来,见那些梁山义军不但秋毫无犯,更兼嘘寒问暖,施米赠粮,城中百姓起初的惊惧疑虑渐渐消散,街面上开始有零星的商户悄悄卸下门板,探头探脑地打量着那些纪律严明的义军。
且说那豆腐坊旁的李娘子,自从自家汉子平安归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也见了笑模样。这会竟敢将那院门开了半扇,坐在门槛上,一边择着青菜,一边与对门的王婆低声叙话。王婆拍着胸脯道:“阿弥陀佛!早先是老身错怪了梁山好汉!原以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谁承想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早间那两个炊饼,真真是救急的粮草!”李娘子也点头称是,眼中泪光点点,却是欢喜的泪。
东街张屠户家那扇用碗口粗顶门杠死死抵住的铺板,先是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随即门缝越开越大,露出他那张依旧带着几分紧张却多了些许探究的脸,目光紧紧追随着巷中渐行渐远的义军背影。
西巷刘先生也悄悄开了书房窗户,望着街上秩序井然的义军巡逻队伍,手捻胡须,对身边小童叹道:“怪哉!观其行止,令行禁止,颇合古之仁义之师风范,岂是寻常草寇可比?”
连平日里泼辣的王寡妇,也悄悄抱着孩子挪到门边,从门缝里偷偷打量着那些分发粮食、安抚人心的义军,原本紧绷的嘴角,似乎也渐渐柔和了些许。
赵复看着郓城县渐渐复苏的生机,眉宇间的倦意也被一丝宽慰取代。即便自己前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主,御极四海,万民称颂。那时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是敬“天子”名分,是畏朝廷权威。可如今,率领的是一群被官府斥为“草寇”的梁山好汉,这些百姓初闻梁山之名,无不吓得魂飞魄散,紧闭门户,如同惊弓之鸟。而今,仅仅是一袋干粮,几句温言,竟能让这坚冰消融,民心转向。可见这民心向背,原不在名号是否堂皇正大,而在于能否真心实意,给百姓一线生机,一碗饱饭。这郓城县的情景,比那当年开国的盛况,更让心中触动,深感这“替天行道”四字,分量千钧。
正当赵复沉思之际,忽见一骑快马如飞而至,马上亲卫滚鞍下马,单膝点地,气喘吁吁禀道:“启禀寨主!军师闻先生、萧先生并大队人马已到城外十里处扎营,特遣小人先来报知,听候寨主号令!”
赵复闻言,精神一振,即令道:“甚好!速去回报军师,就说郓城县内局势已初步安定,四门防务周全,可即刻引大军入城。传我号令,入城之时,各部须严守军纪,队列整齐,不得喧哗,不得惊扰百姓,休要折了我梁山锐气!”
亲卫领命,飞身上马,绝尘而去。赵复亦不再停留,率亲卫返回临时征用的府衙坐镇。不多时,便见闻焕章、萧嘉穗二人引着几位得力头领,疾步而来。众人相见,略叙寒温,便转入正题。
赵复对萧嘉穗道:“萧先生来得正好。马勥兄弟前去招降城外那三千官军,至今尚无音信。城内虽安,然城外之敌动向不明,实乃心腹之患。马勥兄弟勇猛有余,然招降纳叛,需刚柔并济,非有先生这般深通谋略、善察人心者前往协助不可。那三千官军虽是仓促成军,终究是朝廷经制之师,若有反复,恐生变故。就劳先生辛苦一遭,即刻点一队精干人马,出城与马勥兄弟会合。若彼等愿降,则晓以大义,妥善安置;若冥顽不灵,则当机立断,以绝后患。”
萧嘉穗拱手应诺,神色凛然:“寨主所虑极是。属下即刻便去挑选悍勇士卒,即刻前往。必不使城外一兵一卒,扰了城内大局。”言罢,转身便去调拨人马。
赵复又对闻焕章道:“闻先生,大军既已入城,先前所议诸事,需即刻推行。先生集训之‘安民处’,不知可曾准备停当?”
闻焕章抚须微笑,成竹在胸:“寨主放心,‘安民处’下设巡察、登记、宣慰、执法各司,人员皆已调配齐全,规章条款亦已烂熟于心。只待寨主一声令下,便可遍布全城,展开运作。”
“如此甚好!”赵复点头,“便请先生即刻主持。一则,按我等先前议定,对这郓城县内官吏、商贾、地主、平民四等人家,分别查访登记,务求底数清明。二则,着人遍贴告示,晓谕全城:定于今夜酉时,在这府衙门前,公审本城贪官污吏、劣绅恶霸、地痞流氓!要将那些平日吸食民脂民膏、作威作福之徒,一一押至台前,让受害百姓当面指证,依我梁山法度,明正典刑,以雪民冤!”
闻焕章躬身领命:“寨主此议,正合天道人心!属下这便去安排,令‘安民处’弟兄即刻上街办事,并广贴告示,使阖城周知。”说罢,匆匆离去,自有一番调度。
赵复又唤过一同下山的头领李三、张猛、周通、王二,吩咐道:“四位兄弟,如今城防乃重中之重。你等各带本部人马,分守东、西、南、北四门。须得谨守关口,严密盘查,无令箭者,一概不得出入。更要时刻警惕城外动静,但有风吹草动,火速来报!这郓城县的安危,就系于四位兄弟身上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