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水上杀喊之声响了一夜,东方天际这会方才透出一丝鱼肚白,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赵复所在的院落,露珠儿在草叶上滚动,尚未被日头蒸去。万籁俱寂之中,忽闻得院墙外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便响起那鼓上蚤时迁特有的、带着几分尖锐与兴奋的呼喊:“哥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赵复本就眠浅,兼之心系前方战事,闻声即刻披衣而起,推开房门。一股清冽的晨风迎面扑来,裹挟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凉意,使他精神为之一振。只见时迁已奔至近前,额上微见汗迹,气息尚自不平,双手捧上一张卷着的字条,那指尖竟有些微微颤抖,显是激动所致。时迁语速极快,如同爆豆一般:“哥哥请看!林教头昨夜设下埋伏,大破花荣所部青州军!那花荣虽仗着马快弓强,单身脱逃,林教头已亲自追赶去了!更有阮家三位哥哥,在济水之上施展手段,将秦明那厮的战船队杀得七零八落,秦明并其徒黄信,俱已被生擒活拿,余众或降或逃,一场大胜!”
赵复接过字条,借着渐明的天光,迅速览毕。看着战报,眼中精光骤亮,喜色瞬间盈满面庞。抚掌笑道:“好!甚好!林教头、阮氏兄弟立下大功!时迁兄弟,你也辛苦,速去请闻焕章、萧嘉穗两位军师前来议事!”
时迁见赵复欢喜,自己也咧开嘴笑了,应了一声“得令!”,身形一扭,便如一阵风般飞奔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院门之外。
此时,东方既白,晨曦如金箭般刺破云层,驱散薄雾,将院中景物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赵复独立庭中,手握战报,手指轻轻敲打着纸面,心中已是波涛翻涌。青州两路来犯之敌,一败一擒,局势瞬间逆转,梁山泊可谓稳住了阵脚,更兼得了主动。赵复目光远眺,仿佛已越过重重屋脊,看到了那青州城头的慌乱景象。
不多时,但闻脚步声杂沓,闻焕章与萧嘉穗二人一前一后,匆匆赶来。闻焕章年岁稍长,步履沉稳,虽急而不乱;萧嘉穗则正值壮年,身形矫健,目光锐利。二人见赵复早已立于院中等候,又见他面带喜色,心知必有佳音。
赵复不待二人行礼,便将手中战报递过,朗声道:“二位军师来得正好!青州兵两路俱已溃败。花荣匹马逃遁,林教头正在追袭;秦明、黄信二人,已被阮氏兄弟在水中生擒活捉矣!”
闻、萧二人闻言,亦是惊喜交加。闻焕章接过战报,与萧嘉穗一同细看,边看边颔首。看罢,闻焕章手捋长髯,沉吟片刻,开口道:“寨主,此乃天大之喜!花荣虽勇,然孤身逃窜,已成丧家之犬,不足为虑。秦明、黄信被擒,青州顿失两根擎天柱,城内守军本就不多,如今主将被俘,军心必然动摇,民心亦将惶惶。依老夫之见,我军当即刻派遣精细喽啰,混入青州城中,将秦明兵败被擒之事广为散布。消息传开,青州城内必是谣言四起,人人自危。待我梁山大军兵临城下,彼时城内无主,外无援兵,取此城当如探囊取物一般!”
萧嘉穗接口道:“闻先生所言,正合兵法攻心为上之要。青州城防虽坚,然人心一乱,坚城亦如累卵。除散布流言外,我军还可双管齐下:一面挑选机灵兄弟,扮作逃难百姓或是行商,混入城中,潜伏下来,以待我军攻城时作为内应;另一面,速派一支精兵,由得力头领率领,悄然扼守青州通往外界之要道,特别是粮草补给必经之路,断其粮道。如此内外交困,青州城必不能久守。届时或强攻,或智取,皆由我定夺。”
赵复听罢二位军师之言,眼中笑意更盛,如春冰乍融,朗声道:“二位军师之谋,深合吾心!散布流言、搅乱青州之事,时迁兄弟及其手下孩儿们最为擅长,便交由他去办理。萧军师,封锁青州要道、断其粮草之重任,就由你来统筹安排,需用哪位头领,调拨多少兵马,尽管便宜行事。另外,传我号令下去,对已投降的青州兵卒,务必好生款待,不得欺凌;尤其是秦明、黄信二位将军,虽为俘将,亦要以礼相待,不可有丝毫怠慢,饮食起居,皆需周全。”
萧嘉穗何等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听出赵复话中招降之意,便躬身应道:“寨主宽仁,欲招降二将,实乃增强我梁山实力之上策。只是……此事恐非易为。一来,秦明性如烈火,黄信亦非反复小人,他二人皆是朝廷命官,身有职衔,我梁山如今虽势大,终究尚未摆脱‘草寇’之名,彼等未必肯轻易归顺;二来,此二人素重忠义之名,若强行劝降,只怕适得其反。”
赵复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高深莫测,他负手望了望已完全放亮的天际,缓声道:“萧先生所虑,自是常理。然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策。若只凭我等三寸不烂之舌去劝,自是难成。但先生岂不闻,昔日汉昭烈帝收服西凉锦马超之事乎?”
此言一出,闻焕章与萧嘉穗皆是身子微微一震,眼中闪过恍然之色。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是明了。闻焕章压低声音道:“寨主高明!莫非是想借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之手,行那’借刀杀人’之策?那慕容彦达,据闻乃是个外强中干、嫉贤妒能、且贪生怕死之辈。青州兵两路尽丧,他身为知府,难逃干系,朝廷追究下来,他必要寻个替罪羔羊。若寨主能设法让那慕容知府疑心秦明通敌,乃至对其家眷不利,则秦明这员虎将,除了投我梁山,还有何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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