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彦达听后,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陷入沉思。秦明的话,句句敲在他心坎上。一来,他想起自己那远在济州的亲戚,几代积攒的家业田产,就是被梁山贼寇以“降息减租”这等收买人心的勾当给搅得七零八落。亲戚早早就派人送来血泪控诉的书信,恳求他这位在青州做知府的亲戚做主,为家族讨回公道。那信中字字泣血,甚至还写信给自己在京中为妃的妹妹,诉说委屈。妹妹早年也曾受过这亲戚的恩惠,前些日子捎来的口信中,也委婉提及此事,让他实在难以推脱袖手。再者,秦明所言不虚,此次若能成功剿灭梁山,尤其是擒杀赵复这等朝廷钦犯,不仅能为自己平庸的政绩簿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更能赢得朝廷中枢的赏识与官家的信任,对仕途大有裨益。
想到此处,慕容彦达脸上的惊悸之色渐渐褪去,代之以一种下定决心的凝重。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秦统制所言,甚是有理。只是……那赵复毕竟是个敢杀官的亡命之徒,凶悍异常,如今又得了梁山贼众为羽翼,如虎添翼。我青州兵加上郓州兵,虽则人数不少,但能否……毕全功于一役,本府心中,尚存一丝疑虑啊。”他故意将“疑虑”二字说得重了些。
秦明浓眉一轩,慨然道:“大人若实在放心不下,末将以为,当再增兵添将,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贼巢!那梁山终究是贼窟,贼兵再多,亦不过一群临时裹挟的乌合之众,岂能与我等久经操练的朝廷经制之师相抗衡?待我天兵压境,旌旗所指,纵使那赵复有三头六臂,凶悍如虎,也定叫他化为齑粉!”
这番话掷地有声,终于彻底打消了慕容彦达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他重重一拍桌案,下定决心:“好!秦统制既有此豪情壮志,本府岂能吝惜兵马?准你所奏!再调拨五百精兵与你,连同郓州兵马,务求一战而定乾坤!本府不图其他,只求一战功成,为朝廷彻底拔除这颗毒瘤,永绝后患!”他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紧紧盯住秦明,“此事若成,你秦明便是当之无愧的首功之臣!加官进爵,富贵荣华唾手可得。只是……若此战有何闪失……”
秦明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抱拳过顶,声音斩钉截铁:“大人放心!末将在此立下军令状!此战若不能踏平梁山,擒杀贼首,末将愿提头来见大人!”
“好!好!好!”慕容彦达连道三声好,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起身离座,亲自上前扶起秦明,“有秦统制此言,本府心中大定!你且起来说话。”他拍了拍秦明结实的臂膀,“此番剿匪,关系重大,非同小可。你还有何要求,尽管提来!只要本府能做得到的,定当竭力满足,务求万事俱备,一战而定乾坤!”
秦明就等着这句话,闻言立刻再次抱拳,眼中精光闪烁:“谢大人体恤!末将不敢贪多,只求一人相助。若得此人同往梁山,剿灭那伙贼寇,必定事半功倍,易如反掌!”
慕容彦达一听,连秦明这等以骁勇着称的猛将都如此推崇此人,顿时大感兴趣,忙问:“哦?竟有这等人物?快说,是谁?”
秦明朗声道:“此人正是清风寨副知寨,人称‘小李广’的花荣!”
“花荣?我等虽在山东聚义,但是尚未与那花荣打过交道,”赵复看着眼前这人,沉稳地答道,“不过你这既要比试射箭,我虽不精通,倒也可以奉陪一番。”
自萧嘉穗慨然允诺上山,赵复一行人便先折返马老爹住处。引见萧嘉穗后,马老爹听闻这般人物也愿入伙,更是喜出望外,连声嘱咐自家两个儿子务必听从寨主号令,日后前程自不可限量。
众人离了荆南地界,行不多远,忽被一条大汉当道拦住。只见此人身长七尺有余,瘦硬如苍松挺脊;面透三分赭色,凛然似铁铸雕容。两道箭眉斜插鬓角,一双星目暗蕴寒芒。鼻似悬胆凝威势,口如衔刃锁风雷。最奇是他那双手——指节嶙峋似老竹根根突起,虎口茧花如铜钱层层堆叠。他双手抱臂立于路中,目光如电扫过赵复等人,冷声道:“各位慢走,看诸位也是不差钱的主,不如借小弟些银钱,我要去趟山东,留下好地址,待我办了事自然归还钱财。”
那马家兄弟本就性如烈火,见此情景,哪里按捺得住。马劲更是一声暴喝:“那爷爷先借你这颗头!”话音未落,已抄起朴刀,催动坐骑猛冲过去。
只见那拦路汉子不慌不忙,反手从背后掣出那张硬弓,抽出一支雕翎箭,动作行云流水,张弓搭箭便射。弓弦响处,箭矢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赵复一见此人开弓引弦的架势,便知是个顶尖高手,心中警铃大作,急忙高声示警:“兄弟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那箭已如流星赶月般射到。马劲正挥刀欲劈,那箭矢却刁钻异常,快得不容他格挡,只听“噗”一声闷响,他已被射落马下。万幸此人似无杀心,箭只深深钉入马劲肩窝,避开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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