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衙门内,肃穆异常。知府慕容彦达正襟危坐于公案之后,眉头微锁,似在思量要事。只听得门外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沉稳有力,踏在青石板地上格外清晰。不一会,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大人,您找我?”
慕容彦达闻声抬首,面上神色稍缓:“哦。是秦明啊,进来吧。”
门帘一挑,一个魁梧如铁塔般的汉子,身披锃亮盔甲,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正是青州兵马指挥司统制——霹雳火秦明。只见此人身高八尺开外,膀阔三停有余,端的是虎背熊腰。面如重枣泼朱砂,眼似铜铃喷烈火,顾盼间精光慑人。一部连鬓络腮胡,根根倒竖如钢针;两道扫帚泼墨眉,条条横劈似板斧。鼻梁高耸如悬胆,海口方阔似嚼铁。举手投足间,仿佛带着风雷之势,笑时震得檐瓦抖,怒时喝断桥梁水!
秦明行至堂中,抱拳躬身,声如洪钟,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不知大人急召末将前来,有何紧要军务吩咐?”慕容彦达抬眼仔细打量着他这员心腹爱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之色,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缓缓道:“便是前不久与你商议的那桩大事——联合郓州兵马,共同出兵剿灭那盘踞梁山的水泊草寇。此事,你准备得如何了?”
“禀大人,”秦明直起身,胸甲铿锵作响,“末将不敢怠慢,已按大人钧旨,与郓州都监司接洽完毕,双方兵马调度、进军路线、联络暗号俱已敲定,只待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合兵一处,直捣梁山!”
“嗯,甚好。”慕容彦达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番我特意使人从东京汴梁,调拨了一批上好的甲胄与精铁刀枪弓弩,你稍后便着人去军械库领了,分发下去。毕竟都是我青州子弟兵,此番剿贼虽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却也要尽量减少伤亡。万一死伤过重,我这做知府的,脸上也不好看。”他语气平淡,仿佛真是体恤士卒。
慕容彦达心中盘算的,做这些当然不是真的为了那些贼配军,而是为了剿灭梁山的战绩能更光鲜些,若是能做到一人不死最好,日后朝堂之上才好大书特书,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
“末将代三军将士,多谢大人厚恩!”秦明再次抱拳,声调高昂,“有了这批精良军械加持,末将更有把握,定将那梁山贼寇一鼓荡平,片甲不留!”
“只要此番能够毕其功于一役,彻底铲除梁山贼巢,”慕容彦达捋了捋须,眼中闪过精光,“本府自会向朝廷为尔等将士,尤其是你秦统制,请下大大的头功!升官进爵,封妻荫子,指日可待。”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忧虑,“只是……那梁山贼巢经营日久,地势险要。若是让其大部逃脱,或是走漏了首恶,这功劳,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秦明闻言,浓眉微蹙,脸上显出几分踌躇,抱拳道:“大人所虑极是。关于梁山底细,末将这段时日也多方派人打探,确实摸到些消息……只是,有些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容彦达挥袖道:“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是。”秦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据探子回报,那梁山泊原本是另一伙贼寇盘踞之地,贼首唤作王伦,乃是个屡试不第的落拓秀才,江湖人称‘白衣秀才’。约莫大半年前,这山寨突生剧变,被一个名叫赵复的强人率众火并夺去,王伦被赶下山后,从此便销声匿迹,下落不明。”
“等等!”慕容彦达猛地打断他,身体前倾,眼中精光暴射,“赵复?此名……我怎么听着如此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大人好记性!”秦明声音一沉,“这赵复,正是大半年前在济州府闹出泼天大案,手刃了济州知县的凶徒!当时海捕文书也曾发至我青州府衙。只是后来此人便如泥牛入海,再无踪影。不想……他竟然辗转流窜到了梁山泊,还做了贼头!”
“赵复……杀官之人!”慕容彦达脸色骤然一变,方才的从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悸。他喃喃道:“竟是此獠……自古杀官即是造反,形同叛逆!这赵复虽未公然扯旗,但行此大逆之事,其凶悍残暴可见一斑!如今他占据梁山险地,啸聚亡命,已成心腹大患……”想到赵复那“杀官”的凶名,再思及剿匪可能面临的激烈抵抗,慕容彦达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剿贼立功固然诱人,可若是不慎失败,激怒了这等凶徒,后果……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秦明察言观色,见自家知府脸色发白,额头似有微汗,心知他是被赵复的凶名所慑,当即挺直腰板,声若洪钟地开导道:“大人莫忧!那赵复再是凶悍,终究不过一介亡命草寇。此番我青州、郓州两路大军联手,兵精粮足,甲胄鲜明,足有数千雄兵!以堂堂之阵,击乌合之众,犹如泰山压卵!末将愿亲率本部兵马为先锋,必能一鼓作气,踏平梁山!若能阵斩或生擒此獠赵复,大人您不仅立下剿匪大功,更能获得为民除害、为朝廷铲除逆贼的赫赫威名!此等功绩报上朝廷,官家闻之,定龙颜大悦,厚赏封赐岂能少得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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