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老贼…竟动用如此阵仗?”赵复暗惊,手心沁出冷汗,腰刀柄已被攥得温热。
“砰!砰!” 沉重的敲击声就在他们头顶响起,有人在用刀鞘敲打甲板,厉声问:“这底下是何所在?”
那老船公的声音响起,带着惶恐:“军爷,是…是底舱,堆放些杂货,脏污得很,并无人……”
“打开!” 军汉不容分说。
“这…钥匙在管家那儿……”
“撞开!”
“不可啊军爷!” 船公声音带着哭腔,“惊了姑娘和宾客……”
“滚开!”
外面争吵推搡声、女子惊叫声、军汉怒骂声乱成一团。舱内众人魂飞魄散,时迁已掣出解腕尖刀,眼中凶光毕露,便要拼命。赵复死死按住他手臂,缓缓摇头,另一只手却已按在自家腰刀柄上,目光扫过众人,示意准备死战,林娘子将锦儿护在怀中,张教头挺身挡在前。
若此时被发觉,在这窄小船舱内,便是瓮中捉鳖,绝无生理!更可怕的是,若牵连出李师师,他们便是陷恩人于死地!
“哐!” 一声巨响,舱门似乎被猛力撞击,灰尘簌簌落下,呛人鼻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听一个清冷女声响起,压过了嘈杂:“且慢!”
纷乱之声稍歇。正是李师师开口。
“各位军爷要搜船,妾身不敢阻拦。只是,”她话音一转,冷了几分,“妾身这船,昨日官家才赐下新题御扇,言说甚是喜爱。今日若被军爷这般打砸冲撞,惊了圣物,官家若问起,不知高太尉可愿担待?或是各位军爷…自行担待?”
此言一出,外间顿时静了几分。那为首的军汉似乎也被“官家”、“御扇”唬住,气焰稍挫,但兀自嘴硬:“姑娘休拿官家压人!我等也是奉令行事,捉拿钦犯!”
李师师淡淡道:“军爷奉令,妾身自然知晓。只是搜查亦需个章程。这般喊打喊杀,知道的说是军爷尽忠职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太尉、蔡太师府上的人,故意要扫官家的兴呢。”
这话软中带硬,扣下来的帽子更大。那军汉显然不敢担这“扫官家兴”的罪过,语气顿时软了七八分:“那…依姑娘之见…”
“妾身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军爷们的想法,要是军爷们执意搜查,妾身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等会要是面见官家,不知道官家得知又是什么意见呢。”
一旁的侍女也是个机灵人,连忙拿出些银子,悄悄塞进那军汉手中,轻声道:“军爷们辛苦,这大冷天还来搜查,这点小意思全当给兄弟们买酒吃暖暖身子。”那军汉迟疑片刻,终究抵挡不住压力和银子的重量,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李师师,慌忙拱手:“得罪了姑娘!实在公务在身,迫不得已,改日定当赔罪!走!”
霎时间,如潮水骤退,军汉脚步声杂乱远去,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花船上死寂片刻,旋即响起一片贵客们的长吁短叹,纷纷称赞李师师胆识过人,化解灾厄。
底舱内,赵复众人兀自保持着搏杀的姿势,浑身冷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一般。那扇将开未开的舱门,又被轻轻合上,落锁声轻微,却如惊雷般响在五人心中。
张三、李四腿一软,瘫坐在麻袋上,呼呼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时迁手中尖刀“当啷”落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喃喃道:“直娘贼…阎王爷殿前打了个转儿…”谢均倚壁喘息,林娘子轻抚锦儿背脊,低声安抚。
过得片刻,那老船公的声音隔着舱板低低传来:“军汉走了,但水门盘查更严。姑娘吩咐,尔等安心待着,自有道理。”
众人方才放下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原来方才只是躲过一劫,出城的关键——水门盘查,还在后头!但经此一吓,又得李师师再次暗中安抚,一种混杂着恐惧、感激与微弱希望的情绪弥漫舱内,只觉这位师师姑娘,当真深不可测。
船再度缓缓行驶。约莫又行小半个时辰,船身速度明显慢下,外间人声、水流声愈发嘈杂,隐约可闻前方有官军呼喝盘问之声。
水门到了!
众人再度紧张起来,屏息凝神。但觉自家坐船似乎并未停留,而是随着船流缓缓前行。头顶甲板上,丝竹声早已重新响起,李师师与宾客的笑语喧哗刻意放大,显得热闹非凡,盖过了其他声响。
忽闻水门守军厉声问:“何处船只?”
那管家高声应答:“矾楼李师师姑娘花船,奉帖往金明池应奉!”
“所有船只一律严查!停船!”
“军爷辛苦!” 管家笑道,“只是我家姑娘方才已被太尉府军爷惊扰一番,幸得官家御扇庇佑,未曾获罪。这是小小茶钱,军爷们吃杯酒压惊。” 想必是递过了赏钱。
那守军语气稍缓,但依旧强硬:“上头严令!所有出城船只,必要搜查!”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管家应承着,话音一转,“不过军爷,方才太尉府的人也查过底舱了,确是些杂物。您看,是否行个方便?惊扰了姑娘,官家若是问起金明池之会为何延迟,我等实在吃罪不起。况且,那贼人若真有本事,岂不早从陆路跑了,谁耐烦窝在这憋闷水舱里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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