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张贞娘夜守病榻垂泪,见锦儿偷抹眼角,见张教头咳得直不起腰,心如猫抓。欲赠银两,又恐她们不受——张贞娘性子刚烈,必不肯平白受惠。只得送些实用物事:偷高府炭块掷进柴房;窃粮铺米粮塞于门缝。
诸事做得隐秘,高府未察,张贞娘一家却渐明——有位“隐踪”义士在暗中相护。
又数日,时迁潜至高府墙外,闻高衙内对刘管家道:“明早带二十弟兄,绑了老货和小婢,我亲去接张贞娘。若她不从,便说将老货送进大牢,看她走不走!”
时迁心一紧——高衙内要动真格了。连夜往院内抛纸团,内绘南城破庙路线,附一行字:“明旦高贼必至,速往破庙避,某在那相候。”
他在破庙备妥干粮伤药,甚至赁下马车,专候她们到来。
然翌日晨,他在破庙候至晌午未见人影。心焦潜回巷窥探,见院内烟囱犹冒炊烟,张贞娘正蹲灶房门首择菜,似无事发生。
时迁纳闷,夜复抛纸团:“为何不行?迟则晚矣!”
此番纸团被掷回,上添一行娟秀字迹:“恩公厚意心领。妾若遁去,高贼必迁怒邻里,不可再因妾遭祸。且夫君在沧州,需人相候。妾不走。”
时迁捏纸团立雪中,良久不动。他见过不少硬汉,然如张贞娘这般,自身几被苦难吞噬犹念护佑他人,确是首见。
他将纸团揣入怀,心下决断——既她们不走,他便留下,硬抢也要救人。
潜回高府摸清明日刘管家行径,盗得高府两匹快马藏于城外林间。又备下石灰粉、迷烟藏于工具箱——此皆他吃饭家伙,关键时堪用。
次晨天未亮,巷口已闻马蹄杂沓。刘管家率二十余恶奴,各执棍棒汹汹而来。高衙内骑白马跟随后,狐裘裹身,满脸得色——以为今朝定能擒获玉人。
院内,张贞娘早已醒转。将半幅并蒂莲帕子揣入怀,又藏剪刀于袖。张教头拄铁尺立于堂屋门首,腰板挺得笔直,虽面色苍白目光却亮。锦儿躲贞娘身后,攥石在手,虽吓得发抖却未哭泣。
“砰砰砰!”院门被砸得山响。
“张贞娘!速启门!”刘管家外头吼,“我家衙内亲来迎你!”
张教头喝:“休想!小女乃林冲之妻,死亦不随尔等去!”
“老货敬酒不吃!”刘管家骂,“给我破门!”
恶奴举棍猛砸。“哗啦”一声,木门崩裂。
刘管家率众涌入,指张教头道:“绑了老货!”
二恶奴扑上欲擒。张教头挥铁尺扫翻一人,然毕竟年迈病弱,未几合便被按倒。
“爹!”张贞娘惊叫欲救,却被高衙内拦住。
“小娘子莫闹。”高衙内嬉笑,“随我回府,保你锦衣玉食,强过这破院挨冻受饿。”
“滚开!”张贞娘出剪对准玉颈,“再近前便死于此!”
高衙内一怔,未料她刚烈至此。眼珠一转对恶奴道:“擒那小婢!”
恶奴立时抓住锦儿,锦儿吓得大哭仍喊:“娘子莫管我!”
“张贞娘看真切了。”高衙内指锦儿,“若再不从,立将这婢卖入窑子,送你老父下大牢受尽酷刑!”
张贞娘手一颤。视被缚老父,观哭泣锦儿,心如刀绞。欲死不能——她若死,父与锦儿怎生是好?
正此时,院墙外忽起哨响。
“谁?”刘管家警惕大喝。
声未落,黑影自槐树飞坠,疾如旋风。来人手扬布囊撒向恶奴——囊中石灰粉呛得众奴捂眼惨嚎。
时迁趁机推开按倒张教头的恶奴,复一拳捣晕刘管家。“随某走!”他对张贞娘吼。
张贞娘一怔顿悟——此即“恩人”!
“想走?没门!”高衙内吼,“擒住他们!”
余奴醒神,举棍围上。
“从此走!”时迁指院后小门。
张贞娘扶父,锦儿紧随,奔小门。时迁断后,用短刀划伤数追兵。
怎奈高衙内此番带的尽是精锐打手,人多势众。时迁本非以武艺见长,又要分心护佑张家老小,一个疏神,吃一记闷棍正扫在腿弯,登时扑倒在地。
“捆了!”高衙内在马上厉喝。三五恶奴一拥而上,将时迁死死按在雪地。
高衙内催马近前,马鞭一指,冷笑道:“哪来的撮鸟,敢坏衙内好事?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可知我爹是谁?”
时迁梗着脖子,啐出口血沫,双目如炬死死瞪住高衙内,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高衙内被他瞪得火起,勃然怒骂:“贼骨头!还敢瞪我?给我往死里打!打烂这厮的狗头!”
众恶奴得令,棍棒并举,眼看就要落下。张贞娘见得此景,肝胆俱裂,恩人为救自家陷此绝境,她岂能坐视?银牙几欲咬碎,正要开口屈从——
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巷口炸雷般一声暴喝:
“何方泼贼!安敢欺某兄弟?!”
这一声吼,直震得檐上积雪簌簌落下。时迁在雪地里听得这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浑身剧震,热泪夺眶而出,嘶声哭喊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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