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复伸手将他拽起:“起来!梁山兄弟,不兴跪拜。钱是给弟兄们安身立命、奉养家小的,不是锁在库房里生锈的。明日带你娘寻医,安顿好了,便随我上路。”时迁胡乱抹着眼泪鼻涕,紧紧抱着钱袋,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看着眼前年轻寨主清亮的眸子,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和力量充盈全身。这条在黑暗泥泞里挣扎半生的瘦小身影,此刻终于挺直了脊梁。
天色初分鱼肚白,时迁已引着赵复一行急趋自家蜗居。
那茅屋破败不堪,蜷缩于镇外土坡之下,四壁透风,屋顶塌陷一角。未及门前,便闻屋内传出微弱咳喘。时迁面色陡变,疾步抢入。
昏暗陋室中,土炕上卧一老妪,发如枯草,面似金纸,唇裂渗血,身覆百衲破衾。见时迁入内,勉力睁眼,气若游丝:“迁儿……归……归来了……”
“娘!儿归矣!”时迁扑跪炕沿,声带哽咽,“儿……儿请得郎中来了!”
赵复示意亲卫放下药箱。随行郎中乃镇上延请,背负油布重重包裹的沉重药匣。郎中凝神诊脉,复观舌苔,双眉紧锁:“老夫人乃风寒深侵,兼之饥馑日久,元气大伤。须先服发散之药驱寒,更需米肉滋养,徐徐补益。”
时迁搓手顿足,惶急如焚:“先生!俺娘……俺娘可还救得?”
“按时服药,好生将息,性命当可无虞。”郎中提笔疾书,“此方连服十日,每日两剂。切记以陶罐煎煮,铜器犯忌!”
赵复命亲卫速去抓药,复取一包碎银递予时迁:“买些精米肥肉,与老夫人滋补。”
时迁捧银在手,眼眶又红:“头领,这如何使得……”
“收着。”赵复按其肩头,“既为兄弟,何分彼此?”
时迁攥紧银钱飞奔而出,步履轻捷赛过林间风。老妪卧于榻上,望向赵复,浊泪盈眶:“多……多谢恩公……迁儿顽劣,拖累好汉了……”
“老夫人言重。”赵复坐于炕沿,“时迁至孝之人,身负异能。随某上山,断不再教二位受苦。”
老妪剧咳数声,喘息道:“老身这……这副枯骨……怕要拖垮我儿……”
“老夫人且宽心静养。”赵复温言道,“待贵体稍安,便随某同归梁山。彼处自有兄弟照拂,可得安稳。”
老妪泪落枕衾,连连颔首。
汤药煎成,时迁捧陶碗跪奉榻前,以木匙轻舀,徐徐喂入母口。
老妪饮罢汤药,面上渐现血色,不多时沉沉睡去。时迁守候榻旁,见老母气息平稳,心头悬石方落。
赵复轻步入内:“老夫人安睡了?”
时迁霍然起身,对赵复长揖及地:“头领再造之恩,时迁九死难报!”
“分内之事。”赵复道,“我们还需赶路,依我看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好老娘,等老娘身体好了再来寻我们。”
时迁回望病榻老母,复看赵复,钢牙紧咬:“头领!时迁随您走!只是俺娘……”
“留两名亲卫在此照应。”赵复决然道,“待老夫人可堪行路,便护送上山。某已遣人飞报山寨,备妥屋舍,雇老成婆子专司看护。”
时迁闻言,双目赤红,“咚”地跪倒尘埃,指天立誓:“头领待我至此!时迁若生二心,皇天在上,雷霆殛之!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赵复双手搀起:“且起,该动身了。”
天色初明,队伍复行。时迁蹿前跃后,轻捷如御风,忽地折返:“前头林子里有伙剪径的,约莫二三十人,咱们绕小道走罢。”“倒是个伶俐鬼。”赵复勒马赞道。时迁挠头嘿笑:“这带沟坎埋伏,小人闭眼也数得清!”
行至沧州地界,忽闻前方蹄声如雷。一青面大汉立马道中,身长近丈,膀阔腰圆,手擎两柄水磨炼钢挝,映日寒光流溢,拦住去路。
“来者可是梁山赵寨主?”大汉声若洪钟,震得道旁树叶簌簌飘落。
赵复驻马:“正是。尊驾何人?
“袁朗!”大汉拍马上前,“闻你年少,武艺超群,特在此相候!”目光如刮骨钢刀,“某却不信黄口孺子能坐稳梁山主位,今日要讨教几合!”
亲卫齐拔腰刀,环护赵复。赵复摆手,翻身下马,盘龙棍哗啦一抖:“如何比法?”
袁朗拴马于树:“爽快!某若胜,你须应我一事;你若胜,袁某任凭驱策!”
赵复长棍旋腕,短棍借环势甩起,带起呜咽风声:“请!”
袁朗狞笑骤起,双挝如恶蛟出海,挟破空锐啸横扫赵复腰肋!这一击沉猛狠辣,若中,必筋断骨折。
赵复不退反进,左足斜踏,长棍毒蛇般斜挑,“当啷”正中钢挝月牙!袁朗只觉一股刁钻劲力透挝而入,腕骨欲裂,兵刃几欲脱手。
“好手段!”袁朗目露惊色,双挝再出,左锁咽喉,右捣胸腹,招招搏命!赵复却不硬接,身若游鱼穿行双挝间,长棍忽如枪扎,忽似鞭扫。短棍借铁环弹抖之力,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锋芒,反抽袁朗腕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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