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有些事,该开始了。
孙三娘在东村的院墙边支起了一块黑漆木板,用炭条写下三个歪斜却有力的字:“新妇堂”。
消息像春汛前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漫过田埂与柴门。
起初只有两三人来,裹着褪色头巾,低眉顺眼地蹲在门槛外听她念书。
她们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可孙三娘不说“教”,只说“一起认”。
她从《女诫》里挑出一句“妇以顺为德”,当众撕了,扔进灶膛。
火舌卷上来,映得她半边脸通红。
“顺什么?顺米怎么熬才不糊?顺水放多少才不酸?”她拍着锅沿,“这才是活命的理。”
日子久了,来的女人多了。
有刚嫁进门就被婆婆骂“不会烧饭”的小媳妇,也有守寡多年、第一次拿起笔的老妪。
孙三娘不单教识字,还教算账——哪家每月耗几斗米,哪家孩子断了奶要添粥,一笔笔清清楚楚;更教掌灶——火候三分看人心,搅粥百转是功夫。
一日午后,一个年轻女子跌跌撞撞闯进来,眼角带泪,手里攥着一只空碗。
她说丈夫偷偷藏粮,在外与人拼酒,家中老母饿得卧床不起。
众人愤然,有人喊打,有人劝离。
孙三娘却不动怒,也不裁断。
她只叫人抬来一口小锅,架在院中,放入一碗米、两瓢水,点燃柴火。
“你们俩,”她看着夫妻二人,“从今日起,同守这锅饭,三天不分彼此。谁添柴、谁搅粥、谁分食,自己商量。”
男人冷笑:“我凭什么听她?”
孙三娘只淡淡道:“那你走。但走了,就别回来吃饭。”
那三天,全村人都默默关注着这个角落。
夫妻二人轮流照看灶火,夜里也不敢睡沉。
第一天,男人嫌粥太稀,摔了勺子;第二天,女人烧糊了底,他竟没骂,反而默默刮下焦块喂狗;第三天傍晚,夕阳将尽,锅中最后一勺粥正要盛出,男人突然转身冲进屋内,背出一个布袋,抖开——半袋陈米簌簌落下。
“原来看着别人吃不饱,比自己饿还难受。”他声音沙哑,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孙三娘笑了。
她亲手把米倒进锅里,加水,点火,又煮了一锅。
那一夜,三人围坐,吃得格外安静。
消息如风传开。
邻村效仿,设“共灶考验”,婚俗也悄然生变——新人拜完天地,不再只是交换信物,而是并肩立于灶前,共煮一锅白粥,谓之“同炊礼”。
数月后,阿牛在炊堂阁楼整理旧档。
尘埃浮动,阳光斜切过梁柱,落在一本残破的《炊政录》上。
他翻开夹页,那封未曾呈递的退位书草稿静静躺着,纸角微卷。
阳光恰好落在末尾那行小字:“可我只想做个,能陪大家吃饭的人。”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墨痕,仿佛触到了某种深埋已久的悸动。
忽而门外喧闹起来——几个孩子为谁该洗碗争执不下,推搡间碗碟险些落地。
阿牛没有出声训斥。
他缓缓起身,搬出那口最大的铁锅,注满清水,架上柴堆,点火。
“吵够了就来帮忙烧水,”他笑着说,“洗完碗的,多吃一块馍。”
孩子们愣住,随即争先恐后抢柴抱薪。
锅下火焰腾起,噼啪作响,映亮一张张稚嫩的脸。
夕阳西下,锅边围满了人,笑声混着炊烟飘向远方。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口裂纹纵横的老锅静静立着,锅底一圈水渍悄然凝结,湿痕如印,似待盖章。
喜欢我靠九阳神功横推武当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我靠九阳神功横推武当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