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恒放下酒杯,目光望向殿外的夜空。那里星河璀璨,一如今天他手中的万里江山。
方才这些官员的话或许有谄媚之嫌,却也道出了几分实情,他立国之后,仅仅六年,并实现了民富国强,此等功绩,远胜楚任何一帝……
至于楚室宗亲的感受?白洛恒微微眯起眼,帝王之道,从来不是妇人之仁。
要让这大周江山安稳,就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旧时代已经落幕,新时代的主角,是他白洛恒,是这蒸蒸日上的大周。
殿中的欢宴依旧继续,丝竹悦耳,酒香弥漫。只是在楚室宗亲那一席,再也无人举杯,唯有沉默,像一层化不开的寒冰,冻结了所有表情。
殿内的气氛愈发靡丽,歌姬们的裙摆旋成一朵朵盛开的牡丹,香风裹挟着酒气,将殿中的喧嚣推向高潮。
就在此时,户部尚书张显忽然出列,捧着朝笏躬身道:“陛下,臣有一言,愿为陛下陈之。”
白洛恒抬手示意歌舞暂歇,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张爱卿请讲。”
张显深吸一口气,两边透红的脸庞显示他已经有些微醺,晃了晃脑,声音陡然提高:“自陛下登基以来,六年之间,内平楚洪、崔皓之乱,外复漠南故地;轻徭薄赋则万民归心,兴修水利则五谷丰登;初年关中及山西大旱,陛下开仓放粮,活民百万;今岁北伐,斩默哆、复疆土,扬我大周国威于漠北!此等文治武功,纵观史册,亦不多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百官,语气愈发激昂:“昔年齐兴帝开创盛世,曾登泰山封禅,告慰天地;楚太祖一统中原,亦曾行封禅大礼,彰显功德。今陛下功绩,较之二位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臣恳请陛下,择吉日登泰山封禅,向上天禀报中兴之业,向万民昭示太平之世!”
“封禅泰山!”
“封禅泰山!”
几名官员应声附和,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激起一片嗡嗡的议论。
楚室宗亲们闻声抬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泰山封禅,那是帝王功业的巅峰象征,楚太祖当年行此大礼后,楚室便渐渐走向衰败,如今白洛恒若再行封禅,岂不是要将楚室彻底踩在脚下?
白洛恒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心中泛起波澜。
泰山封禅……他未曾想过,如今,在他提出来后,却是瞬间让他有些心动,但此时总觉得为时过早。
可张显的话,又在他心中荡开层层涟漪,齐兴帝、楚太祖……那些青史留名的帝王,不正是以封禅之礼,定格了自己的辉煌吗?
“陛下,张尚书所言极是!”
吏部侍郎紧随其后:“封禅非为夸耀,实为告天。陛下承天命、安黎民、复疆土,此等功德,当与天地共享!若不行封禅,何以彰显我大周中兴之盛?何以告慰战死的将士、归乡的流民?”
又有一名老臣出列,颤巍巍道:“老臣曾见楚末乱世,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若非陛下,中原早已沦为草原牧场!如今四海初定,漠南归心,正是封禅泰山、昭示天下之时!陛下若辞,便是违逆天意、辜负民心啊!”
“臣等恳请陛下封禅泰山!”
十几名官员齐齐跪地,声浪如潮,几乎要掀翻殿顶。
白洛恒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心中那点隐藏的渴望,正被这一声声“恳请”点燃。
他看向周云庆,这位镇国公端着酒杯,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显然对此事不置可否;再看陈绰、李进等人,武将们多是一脸茫然,显然不懂封禅背后的政治深意。
就在白洛恒心神微动之际,一道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陛下,臣以为,此时封禅,不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御史中丞萧澈缓步出列,一身青袍在满殿朱紫中格外醒目。
众臣都知,他是前朝旧臣,归降大周后以直谏闻名,此刻敢于逆众人之议,倒也符合他的性情。
“萧爱卿有何高见?”白洛恒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萧澈躬身道:“陛下功绩,臣不敢否认。然泰山封禅,耗资巨万,劳民伤财。昔年楚太祖一统天下后,不顾民生凋敝,强行封禅,沿途百姓为供办差役,卖儿鬻女者不计其数,以致天下怨声载道,楚室根基自此动摇。陛下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他抬眼望向白洛恒,目光坦荡:“大周立国六年,虽有中兴之象,却仍未脱楚末之乱的余弊。漠南初复,百废待兴;中原之地,流民未安;国库虽有积余,却经不起封禅这般折腾。陛下若真心为万民计,当以休养生息为要,而非追求虚名!”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方才附和封禅的官员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无人敢反驳,萧澈的确是句句属实,楚太祖封禅的恶果,许多老臣都历历在目。
“萧御史此言差矣!”
张显忍不住反驳:“陛下与楚太祖不同!如今国泰民安,非楚初可比,何谈劳民伤财?”
“国泰民安?”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张迁大步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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