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是为大周着想。”
白洛恒打断他,语气稍缓:“但治理天下,靠的不是杀戮,是民心。楚洪叛乱已平,百姓刚安定下来,若此时大肆株连,只会让人心惶惶,怀疑朕的承诺。”
他拿起那份名单,指尖在上面点了点:“楚明密谋造反,证据确凿,自然要抓。但这七名旧臣,需先查明他们是否真的参与其中,不可轻信一面之词。至于楚皇室的妇孺,可将他们迁居至建安城郊的别院,派卫兵看守,断其与外界联络即可,不必妄动刀兵。”
杨昌望着白洛恒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益,只得躬身道:“臣遵旨。”
“你下去吧,查案之事,交由刑部与大理寺共同负责,你从旁监督,不得擅自行事。”
“臣遵命。”杨昌躬身退下,走出殿门时,犹自回头望了一眼,眼中满是不解。
殿内重归寂静,白洛恒将那份密信和名单锁入锦盒,指尖在盒盖上轻轻敲击。
他何尝不知斩草除根的道理,但他更清楚,刀光剑影能平定叛乱,却留不住民心。
晨光渐盛,照在案上的奏折上,其中一份是周云庆送来的骑兵操练进度,上面写着“八千精骑已熟习草原战法,待西域良马至,便可待命”,另一份是户部的文书,说与西域的商队已从陇右启程,预计四月可抵葱岭。
几日后的通天殿,朝会的气氛与往日不同。
白洛恒神色平静地将楚明的“密信”掷在案上,皆屏息凝神,等着帝王的决断。
“诸位都看看吧。”
白洛恒的声音透过殿宇,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杨昌监察使截获的‘谋反密信’,经刑部与大理寺核查,实为伪造。所谓‘联络旧臣’,不过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妄图挑起株连,动摇朝纲。”
阶下一片哗然。杨昌出列时脸色发白,叩首道:“陛下,臣失察,罪该万死!”
“你虽急躁,却也是为了大周安稳,起来吧。”
白洛恒摆手,目光扫过那七名曾被列入名单的前楚旧臣:“李默、王砚等人,清白已证,各赏锦缎十匹,以安其心。至于楚明,虽无造反之时,可在书信中所言却有造反之心,且仍在不断的试探着前朝旧臣,为稳固朝廷安稳,朕已决定削除他的一切职位与爵号,流放于岭南……”
李默等人出列谢恩,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他们原以为难逃一劫,却没想到帝王竟能明察秋毫,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但此事也给朕提了个醒。”
白洛恒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楚氏余孽虽无谋反实据,却也需防微杜渐。传朕旨意,除楚豫外,所有楚室成员的郡王、公主爵位一律褫夺,贬为庶民,迁居建安城郊别院,由卫兵看管,不得与外界私通消息。”
楚豫是前楚末帝,当年禅位于白洛恒,白洛恒留他爵位,既是念其忠义,也是做给天下人看,新朝并非对前朝旧人一味打压。
旨意宣读完毕,殿内稍安。
白洛恒却话锋再转,目光投向刑部尚书:“近来监牢的犯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刑部尚书心中一凛,出列躬身:“回陛下,确是如此。上月收监三百余人,多是因邻里纠纷、偷盗瓜果等小事入狱,其中近半是受牵连者。”
“牵连?”
白洛恒冷笑一声:“前楚律法严苛,一人犯罪,株连三族,甚至邻里都要受罚。如今已是大周,为何还沿用这等酷法?”
他拿起一份卷宗,声音陡然提高:“城东有户人家,儿子偷了邻村的鸡,竟要父子同罪,连家中八十岁的老母都被下狱!这是治理天下的道理吗?”
卷宗被掷在地上,纸页散开,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罪名,看得众臣心惊。
“朕登基以来,一直说要与民休息,可看看这监牢,看看这些鸡毛蒜皮的案子,竟也能牵连出数十人!长此以往,百姓如何安生?民心如何能向?”
白洛恒的目光扫过阶下:“前楚之所以覆灭,除了苛政,便是这残酷的律法,失了民心,失了天下!”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朕决定,废除前楚律法,重新制定《隆宣律》!”
“隆宣律?”众臣低声重复,眼中满是惊异。
“对,隆宣律。”
白洛恒点头:“这部律法,要宽容从简,废除株连之罪,除非谋反、叛国等重罪,否则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削减刑罚,废除腰斩、车裂等酷法,重罪可处绞刑,轻罪以罚银、劳役替代;要明确百姓的权利,邻里纠纷、轻微偷盗,由里正调解即可,不必动辄入狱。”
他看向萧澈:“萧爱卿,你精通律法,又向来主张宽政,这部《隆宣律》,便由你牵头制定。”
萧澈心中一震,躬身道:“陛下,律法乃国之根基,牵一发而动全身,臣恐难当此任……”
“你能当。”
白洛恒打断他:“朕知你曾编撰《楚律考》,对前楚律法的弊端了如指掌。朕要的,不是一部严苛的刑书,是一部能让百姓安心、让天下归心的法典。你可联合刑部、大理寺的官员,再邀请几位饱学之士,务必在半年内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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