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刘宗敏猛的身体一僵,抬起头朝门口望去。
他死死盯着站在门前的李自成,没有起身,也没有行礼。
他自嘲加不屑的笑了笑。
“陛下,您万金之躯,怎么会来我这腌臜地方?”
“您不去丞相刚修的宅邸里坐着,不在您华丽的皇宫里待着,来我这,看我笑话吗?”
李自成再次叹了口气,席地而坐,抓起旁边一坛未开封的酒,猛灌了几口。
“我就是来看看我兄弟!”
他将酒坛推到刘宗敏面前,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这次,做得太过火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殴打当朝丞相,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刘宗敏看着李自成推过来的酒坛,直接一把推开。
酒坛滚落到门口,发出一声脆响。
“兄弟?”
刘宗敏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却一个没站稳,差点倒在李自成身上。
李自成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这一幕,却被刘宗敏狠狠看在眼里!
“你还当我是兄弟?你坐金銮殿,我坐臭牢房!有你这么对兄弟的吗?”
“好!既然你说我们是兄弟!”
“那我现在问你!”
“你到底是信牛金星那狗东西,还是信我们这些跟你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部下?”
李自成被刘宗敏这番话顶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压着怒气说道。
“刘宗敏!朕是皇帝,牛金星那时毕竟是朕钦封的丞相!他……”
刘宗敏直接打断了李自成的话,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就是个屁!”
“老子的兄弟们在阵前为大顺流血,和陈墨拼命,他牛金星在干什么?”
“盖新房!娶小妾!贪粮饷!饱私囊!”
“这他娘的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都听说了,兄弟们现在连肚子都吃不饱!你告诉我他是丞相?我呸!”
“你这皇帝,就这么当的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拳,砸在李自成胸口。
他知道,牛金星最近有些飘了!也知道军中怨声载道。
但粮饷不足,牛金星是有一部分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陈墨占了南新仓……
此刻李自成才突然意识到,陈墨的谋略……比牛金星更胜一筹!
“够了!”
李自成自知理亏,只能用怒吼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知道兄弟们受了委屈,朕会处理的!只是……”
“处理?你怎么处理的?!”
刘宗敏步步紧逼。
“你是把他也关起来了,还是把他革职了?”
“我打他是不顾及你的面子,你把我关起来,就顾及你的面子了?”
“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传的吗?说你李自成重文轻武,马上就要卸磨杀驴了!”
说到最后,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眼眶竟有些红了。
李自成看他现在模样,心中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力感。
刘宗敏说的,的确有一部分是事实。
可他能怎么办?
武将已经军心涣散,这个时候如果杀掉牛金星,那么文官集团也会彻底的心寒。
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深渊。
“捷轩,你冷静点……牛金星,已经被革职了!”
“革职?我冷静不了!不杀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刘宗敏一把推开李自成,双目赤红。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个昏君!!!”
刘宗敏的话,彻底刺痛了李自成的神经。
他猛的扬起手,看着刘宗敏猩红的双目,却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他无力的垂下手臂,眼神复杂的看着刘宗敏。
“你……好自为之吧……”
李自成拂袖而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无比萧瑟。
大门被重重关上,屋内再次陷入死寂。
府邸外,早就收到消息在外面守着的张鼐、刘芳亮等人远远的观望府内的情况。
见李自成怒气冲冲的从里面出来,直接坐上马车离去,所有人的心情都沉到了谷底。
“完了……陛下这是彻底和刘将军决裂了?”
张鼐咬牙切齿,一拳砸在石墙上。
“牛金星这狗贼,不报此仇,我等决不罢休!”
“走!我们去找刘将军,今晚……”
说完,几人趁夜,进入刘宗敏府内。
刘宗敏看到来人,眼中,燃起了一丝别样的火。
“刘将军!陛下他……”
张鼐的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李自成临走前那铁青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宗敏忽然冷笑一声。
“他心里,早已没有我们这些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了!”
此时他的声音,却是平静的让人发慌。
“他现在就相信他身边那几个酸儒!我们这些老兄弟,没用了!”
刘芳亮满脸不忿的说道。
“兄弟们连口饱饭都快吃不上了,在牛金星老贼府上,却是夜夜笙歌,山珍海味,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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