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结束后,亦失哈将范宏叫到衙署后院。时值黄昏,夕阳的余晖给院中的老槐树镀上一层金色。
“今日巡视,你有何感想?”亦失哈问。
范宏谨慎地回答:“属下看到了不足,也看到了进步。”
亦失哈点头:“整顿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东厂要在新朝立足,就必须改变以往张扬的行事风格,学会低调与隐忍。”
他指着那棵老槐树:“你看它,历经风雨而屹立不倒,不是因为它枝干多么强硬,而是因为它懂得顺应四季,该张扬时张扬,该收敛时收敛。”
范宏凝视着老槐树,若有所悟:“督主是说,权力的持久在于懂得审时度势?”
“正是。”亦失哈欣慰地点头,“先帝在时,局势复杂,东厂必须强势;如今新帝即位,朝局不同,东厂也需调整。这不是退缩,而是智慧。”
二人正交谈间,程洛匆匆而来,面色凝重。
“督主,有紧急情况。”程洛低声道,“我们安排在汉王府的眼线被发现,三人失踪,估计已经遭遇不测。”
范宏勃然变色:“汉王竟敢对东厂的人下手!”
亦失哈却显得异常平静:“可知是如何被发现的?”
程洛回禀:“据幸存的眼线报告,汉王近日启用了一批反侦察的高手,专门清查府内可疑人员。”
亦失哈沉吟片刻,对范宏道:“这就是我为何要调整东厂行事方式的原因。对手在变,我们也要变。”
他转向程洛:“暂时撤回在汉王府内的所有眼线,改为外围监控。同时,想办法查清汉王新招揽的那些高手的来历。”
程洛领命而去。范宏仍愤愤不平:“督主,我们就这么退缩了?”
“这不是退缩,而是策略。”亦失哈耐心解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是莽夫之举。真正的智者,会选择绕道而行,或者等待最佳时机。”
他拍了拍范宏的肩膀:“你要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暂时的退让,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前进。”
暮色渐深,亦失哈让范宏先行离去,自己则独坐院中。夜空中的星子渐渐明亮,清冷的月光洒在院落里,平添几分寂寥。
权力的道路从来都不好走,尤其是在这新旧交替的时节。亦失哈深知,东厂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无论他们如何尽忠职守,都难以洗脱“特务机构”的污名。
然而,大明的江山需要东厂这样的机构。汉王、赵王虎视眈眈,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无东厂的监控,难保不会生出大乱。
“督主,夜深了,该歇息了。”老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亦失哈缓缓起身,最后望了一眼夜空。明日,又将是一场新的博弈。
次日,亦失哈入宫觐见仁宗。文华殿内,朱高炽正在批阅奏章,见亦失哈到来,放下朱笔。
“亦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朱高炽问,语气平和。
亦失哈行礼道:“启禀皇上,东厂近日正在进行内部整顿,裁撤冗余人员,调整监控重点。特来向皇上禀报。”
朱高炽略显惊讶:“东厂在整顿?”
“正是。”亦失哈呈上一份奏疏,“此乃整顿详情,请皇上过目。”
朱高炽仔细阅看,面色渐缓:“裁撤三成外围人员,重点监控潜在威胁...亦公公能主动整顿,实属难得。”
亦失哈恭谨道:“新朝新气象,东厂也当顺应时势,去芜存菁,更好地为皇上效力。”
朱高炽满意地点头:“若朝中众臣都能如亦公公这般识大体,朕就无忧了。”
“皇上过奖。”亦失哈顿了顿,又道,“另有一事需禀报皇上。汉王近日招揽了一批江湖人士,专门防范监控,东厂在汉王府内的眼线已被清除。”
朱高炽面色微沉:“二弟他还是不死心啊...”
“皇上不必过忧。东厂虽暂时撤出府内监控,但外围监视仍在。汉王的一举一动,仍在掌握之中。”
朱高炽沉吟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亦失哈谨慎回应:“眼下不宜打草惊蛇。汉王虽有异心,但尚无实际行动。皇上可静观其变,同时暗中部署,防患于未然。”
“就依你所言。”朱高炽道,“东厂的整顿,继续推进。若有需要,可直接向朕禀报。”
“奴才遵旨。”
退出文华殿,亦失哈心中稍安。新帝对东厂的整顿表示认可,这说明他的策略是正确的。
回到东厂衙署,范宏迎上前来:“督主,宫中情况如何?”
“皇上对整顿表示赞许。”亦失哈道,“接下来,我们要加快步伐,务必在新帝完全掌控朝局前,完成东厂的转型。”
范宏疑惑:“转型?”
亦失哈意味深长地道:“东厂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模式。在新朝,我们要学会做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而不是张扬的监控者。”
随着整顿的深入,东厂的运作方式发生了明显变化。监控更加隐秘,行动更加低调,就连衙署门前的守卫都减少了一半。这些变化,朝臣们都看在眼里。
杨士奇再次与杨荣议论起东厂的变化。
“看来亦失哈是真心整顿东厂。”杨士奇道,“近日来,东厂的活动明显收敛,朝中也不再人心惶惶。”
杨荣仍持谨慎态度:“但愿如此。只是亦失哈此人深不可测,不可不防。”
这些议论传到亦失哈耳中,他只是淡然一笑。权力的真谛,不在于他人的评价,而在于时机的把握。
暮春时节,亦失哈再次将范宏叫到后院。老槐树已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整顿已初见成效。”亦失哈道,“但你要记住,这只是一个开始。东厂未来的路还很长,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
范宏恭敬道:“属下必谨记督主教诲。”
亦失哈望着满树新绿,缓缓道:“我年事已高,终有一天要将东厂交到下一代手中。希望你届时已经真正懂得了权力的真谛——它不是利剑,而是盾牌;不是用来攻击,而是用来守护。”
范宏郑重行礼:“属下必不负督主期望。”
夜幕降临,东厂衙署的灯火次第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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