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二十二年八月,紫禁城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乾清宫内,朱高炽身着孝服,跪在朱棣灵前,肥胖的身躯在白色麻布下微微颤抖。这位新即位的仁宗皇帝,脸上既有丧父的悲痛,也有突然肩负江山的惶恐与不安。
亦失哈静立在一旁,目光低垂,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楚。新帝登基,看似平稳过渡,实则暗流涌动。他怀中那道密旨和那柄短剑,如今分量更重了。
“亦失哈。”朱高炽缓缓起身,声音沙哑。
“奴才在。”亦失哈趋步上前,恭敬行礼。
朱高炽凝视着他,眼神复杂:“榆木川之事,朕已听杨荣等人详细禀报。若非你临危不乱,处置得当,大明恐生大乱。朕...感激不尽。”
亦失哈跪地叩首:“此乃奴才本分,不敢居功。先帝托付,奴才唯有竭尽全力,以报天恩。”
朱高炽示意他起身,缓缓踱步到窗前,望着宫院中开始飘落的银杏叶:“如今朕虽继位,然根基未稳。二位皇弟...他们可有什么动静?”
亦失哈从袖中取出一本密册,双手呈上:“启禀皇上,东厂连日来严密监控汉王、赵王府邸,此乃最新动向,请皇上过目。”
朱高炽接过密册,一页页翻阅,眉头越皱越紧。密册中详细记录了汉王朱高煦连日来频繁接见武将、私造兵器的证据,以及赵王朱高燧与多位藩王暗中往来的情报。
“二哥府上近日出入的将领竟有二十三人之多...”朱高炽声音微颤,“三弟也与周王、齐王书信往来频繁...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亦失哈垂首道:“汉王自恃战功,一向不服储位之定;赵王机巧,善于观望。先帝在时,他们尚有所顾忌,如今...”
他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显。
朱高炽长叹一声,肥胖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同父兄弟,何至于此...”
“皇上,”亦失哈沉声道,“如今非是顾及手足之情的时候。汉王在靖难旧将中威望甚高,若他振臂一呼,恐响应者众。当务之急,是尽快巩固皇位,稳定朝局。”
朱高炽沉默良久,方才问道:“你有何建议?”
亦失哈从怀中取出朱棣所赐密旨,恭敬奉上:“此乃先帝密旨,授予奴才在非常之时专断之权。今新帝已立,奴才特将此旨奉还皇上。”
朱高炽接过密旨,细看之后,面色数变。他没想到父皇竟给予亦失哈如此大的权力,更没想到亦失哈会主动交还。
“你本可继续持有此旨,为何...”朱高炽疑惑地问。
亦失哈坦然道:“先帝赐此密旨,为的是保驾嗣位。今皇上已登大宝,奴才自当奉还权柄。况且,皇上乃天下之主,奴才只应听命于皇上一人。”
这番话既表忠心,又明立场,朱高炽听后,眼中戒备稍减。
“东厂...今后你打算如何处置?”朱高炽试探着问。
亦失哈心知这是关键问题。新帝一向不喜宦官干政,对东厂这个特务机构更是心存芥蒂。
“东厂乃先帝所设,自有其存在之必要。然如何运用,全凭皇上圣裁。”亦失哈谨慎回应,“奴才以为,眼下朝局未稳,汉赵二王异动频频,东厂耳目尚有用处。待江山稳固,是存是废,但凭皇上旨意。”
朱高炽沉吟不语。他确实不喜东厂,但也明白亦失哈所言在理。刚刚登基,若立即废除东厂,无异于自断臂膀。
“既如此,东厂暂由你继续执掌。”朱高炽最终决定,“然需谨记,此后一切行动,须得朕的许可。”
“奴才遵旨。”亦失哈躬身领命,心中却明白,这不过是新帝的权宜之计。
离开乾清宫,亦失哈直接返回东厂衙署。一进大堂,程洛立即迎上前来。
“督主,汉王府有异动。”程洛低声道,“今日午时,汉王密会靖远侯王斌、武安侯郑亨、永春侯王宁等七位侯爵,闭门商议达两个时辰之久。”
亦失哈眼神一凛:“可探得商议内容?”
程洛摇头:“汉王极为谨慎,所有侍卫皆屏退百步之外,我们的人无法靠近。但会后,七位侯爵皆面色凝重,匆匆离去。”
亦失哈踱步至窗前,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沉思片刻:“继续监视,特别是这七位侯爵的动向。另外,加派人手,监控京城各门守将,谨防有人里应外合。”
“是。”程洛领命,却又迟疑道,“督主,新帝登基,我们东厂...”
亦失哈明白他的担忧:“新帝虽不喜我等,但目前仍需倚重东厂。做好分内之事,勿予人口实。”
程洛退下后,亦失哈独坐堂中,仔细分析当前局势。新帝仁厚,得文官拥护,但在武将中威望不足;汉王战功赫赫,在军中根基深厚;赵王狡黠,暗中结党。这三股势力如何平衡,将决定大明江山的稳定。
次日清晨,朱高炽首次以皇帝身份临朝。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凝重。
“朕承天命,继统大位,当恪尽职守,以保社稷...”朱高炽端坐龙椅,宣读着即位诏书,声音虽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