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府的清晨总带着股淡淡的松烟香。洒扫的仆役踮着脚穿过回廊,手里的扫帚划过青石板,只敢发出沙沙的轻响。可今日不同,西跨院的角门外,两个洒扫婆子正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嘀咕。
“你瞧见李伯那盆墨兰了吗?昨儿个竟开了!那花瓣紫得发亮,香得人骨头都酥了!”
“何止啊,我听小厨房的张妈说,夫人院里那只下蛋的芦花鸡,这几日竟天天双黄蛋!”
“嘘——”先前说话的婆子赶紧拽了同伴一把,眼神往正院的方向瞟了瞟,“别命了?忘了老爷的规矩?”
两人缩了缩脖子,却都忍不住回头看。自打小主子们满月后,府里就怪事不断:花草长得疯,禽畜下蛋勤,连他们这些做粗活的,夜里睡得都比往常沉。这一切,似乎都和那位总是安安静静的二小姐脱不了干系。
暖阁里,瓜尔佳氏正看着明玉出神。她指尖捏着枚赤金的小锁片,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原是想给女儿戴上,可看了半天,还是放回了锦盒。
这几日府里的传言她不是没听见。花草疯长,禽蛋双黄……这些事太过蹊跷,偏生都赶在女儿醒着的时候发生。她摸了摸明玉柔软的头发,那缕清冽的香气钻进鼻腔,让她心头安定的同时,又多了几分隐忧。
“玉儿,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她轻声呢喃,指尖划过女儿光洁的额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明玉脸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她今天格外不安分。
乳母王氏刚把温热的帕子凑到她脸颊边,她就猛地偏过头,小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帕子是上好的杭绸,软得像云朵,往日里她总爱往帕子上蹭,今日却像是被烫到一般,小身子一个劲地往后缩。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王氏慌了神,赶紧把帕子递到鼻尖闻了闻,没什么怪味啊。她试着再靠近些,明玉竟“呜”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极轻,更像是小猫的呜咽,却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这还是她头回听见小姐哭。王氏手忙脚乱地想去抱,却见明玉的小手挥了挥,像是在推她。那缕总萦绕在小姐身上的香气,此刻竟变得有些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浑的泉水。
“夫人!夫人您快来!”王氏急得朝门外喊。
瓜尔佳氏刚踏进门槛,就看见女儿瘪着嘴,眼圈红红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把女儿抱进怀里:“玉儿乖,娘在呢,哪里不舒服?”
明玉的小脸埋在母亲衣襟上,温热的呼吸打在绸缎上。瓜尔佳氏这才发现,女儿的牙龈有些红肿,难怪会闹脾气。可寻常孩子长牙,哪会这般委屈?倒像是受了天大的罪。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柔声哄着:“是长牙疼是不是?娘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就在这时,明玉突然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小身子猛地一颤。
混沌的意识里,苏晚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荆棘丛。
牙龈里像是扎了无数根细针,尖锐的疼痛顺着神经往上爬,疼得她想打滚,想尖叫。可她发不出声音,四肢也软得像棉花,只能任由那股疼意把她裹住。
“疼……”一个模糊的念头冒出来,带着点熟悉的恐慌。上一次这么疼,还是在那场车祸里,骨头碎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响。
就在这时,意识深处突然亮起一道白光。那口灵泉猛地翻涌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汹涌。温热的泉水漫过她的意识,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那些尖锐的疼痛。
“水……”她下意识地想去抓,那些困扰她许久的记忆碎片突然活了过来——车祸瞬间的白光,灵泉喷薄的暖流,还有母亲怀抱的温度……
“苏…晚?”这个名字在识海里回荡,带着点陌生。她不是在车祸里死了吗?可这怀抱的温暖,这熟悉的香气……
“明玉……”另一个名字浮上来,和这具小身体的感觉渐渐重合。
疼痛像退潮般消失了。灵泉的暖流还在缓缓流淌,却不再那么汹涌。她感觉自己像块被温水泡软的玉,浑身都透着股懒洋洋的舒服。
只是太累了。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瓜尔佳氏正低头哄着女儿,忽然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气。
那香气来得极快,像是山涧的泉水突然冲破岩石,瞬间灌满了整个屋子。不同于往日的清幽,这次的香气带着股磅礴的生命力,闻着就让人浑身舒坦,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暖意。她怀里的明玉原本还在抽噎,闻到这香气,突然就安静了,小身子也放松下来,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这……”瓜尔佳氏惊得说不出话。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儿,明玉已经睡着了,小眉头舒展开来,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那股浓郁的香气围着她转了两圈,突然就淡了下去,又变回了往日那缕若有似无的清冽,静静地萦绕在她周身。
王氏站在一旁,手里还攥着那块帕子,吓得脸色发白。刚才那股香气太过奇异,让她想起了戏文里的“仙露琼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瓜尔佳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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