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止步伐大,到跟前时,郭妡已收敛目光,福身叫人:“世子。”
她低眉顺眼的姿态透着几分诡异的温婉。
两日之间态度大相径庭,怎么瞧都不对劲。
裴玄止目光幽深,捏住她下巴端详着,仿佛要将她看个对穿。
郭妡也在抬眼看他,眸色同整个人一般无二的柔顺。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倒更喜欢你叫我‘禽兽’的样子。”
郭妡呼吸微滞,这是对暴力占有她,以人命威逼她的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有脸拿出来调笑。
她心底冷笑,确实暗骂了无数声禽兽。
自古衣冠禽兽都有几分姿色,否则如何敢称衣冠,裴玄止亦然。
他生的不错,既不青面也不獠牙,五官是端正的,甚至眉眼很出彩。
但那又如何,被逼做妾,他身上唯一对她有用的,只有郡公府世子和川州刺史的身份,皮囊,她不在意。
“世子说笑了,从前是妾不识抬举,只求世子别挂在心上,今夜风大,外头天寒地冻,先随妾进屋吧。”
“呵。”裴玄止玩味一笑,越过她进了院子。
院子里也有几样喜庆的摆设,看得出仓促和敷衍,应该是下午紧急在东市采买的,裴玄止只当没看见。
进屋看到席面已经凉了一半,屋子里也空荡荡的,他这才不悦,眉头一蹙,“其他人呢?”
屋里这些人都是刚搭的班子,谁也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不来。
郭妡初来乍到,更是不能指望,她看裴玄止时,一双眼透着无辜。
裴玄止一乐,“你人缘可差得很,罢了,开席吧。”
郭妡没反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挪步过去在裴玄止身侧坐下。
屁股刚沾着凳子,香萍跳出来,“娘子,你可不能与世子同席,郡公府的规矩,妾室须得先伺候郎君用膳完毕才能吃饭。”
郭妡斜睨着香萍。
若不是知道郡公府妾室管家,还当是多有规矩的人家。
且府里有这规矩,香萍却不早说,非得等裴玄止来了再现眼,可见没安什么好心。
但她身子没挪动一点,唯独香萍脸上执拗的很,仿佛自己就是行走的规矩体统。
这也是个犟种。
郭妡扭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裴玄止,“竟有这种规矩?那世子说,姐妹们为什么不来?”
裴玄止又是一乐,回应她的目光赤条条的,郭妡打心底厌恶,装作被看得娇羞的样子,眼神一闪避过。
裴玄止倒没穷追猛打,嫌恶地瞪一眼香萍,“没眼力的贱婢,在这扫兴,自己滚出去。”
香萍还有些不服,跺了跺脚,眼见裴玄止根本不搭理她,只得灰溜溜出去。
“开心了?”裴玄止问。
郭妡便傻笑,“当然,多谢世子替妾出头。”
裴玄止心底受用着,鼻子轻哼。
“连个贱婢都能爬到你头上去,对我拳打脚踢的劲儿哪去了?可见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郭妡被噎得一愣。
可已经“认命”做妾么,就要有做妾的职业操守,忍着吃苍蝇般的恶心,抓住裴玄止的手往心口贴。
“世子不如摸摸,您骂得妾心疼不疼。妾一个刚进府伺候人的,举目无亲,可不是任人欺负。再说,妾对着世子拳打脚踢是为什么,世子还能不知道么?”
这话属实但诛心,裴玄止夺她的手段一万个不光彩,自是想郭妡能有那自觉,给自己洗脑,是她对他一见倾心,哭着求着要给他做妾。
话也递出来了,郭妡却哪壶不开提哪壶,裴玄止眼底沉了几分,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好就要巴掌上脸了。
偏裴玄止瞅她那造作且牙尖嘴利的模样,忽然有种昨日乍见的,那与众不同的精气神又回来的心动感。
眼底阴沉慢慢散去,反手抓着她的一双柔荑,在掌心摩挲几下。
与预想不同的,粗糙的触感让他骤然眉头紧锁。
有些怀疑地举起一只在眼前品鉴,足足看了好几眼,他面露嫌弃,“这手分明生得纤细秀美,怎的这样糙?”
郭妡又被噎了下,径直抽出手。
“妾在家里就是个种地的,若早知有造化伺候世子,妾这十多年就不该下地,一人躲在茅屋里好好养着,省得擦伤了世子肌肤。”
一句两句就罢了,两三句还不离夹枪带棒,裴玄止越琢磨越不得劲,就算是欲擒故纵也过了。
他笑容一敛,抬手捏住郭妡下巴,“手糙还说不得?”
两指捏得死紧,郭妡下巴钝疼,不由甩头挣扎,挣不开就掰开他手指。
等脱离桎梏,她直接扭身转过去,留了个纤薄的背影给裴玄止。
半垂着头,讲话也哼哼唧唧的,似乎委屈极了。
“世子进屋起,左也嫌,右也嫌,妾在你眼中这般一无是处,又何必强留妾在身边?”
这说一句顶一句的做派,裴玄止也是气笑了,精气神归精气神,顶得心窝子疼也不是件美事。
他初到川州不足一个月,见下属,巡视属县,梳理旧事等等连轴转,今日也是实打实累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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