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璃闻言,唇边笑意更深,果然,这世上最懂她心思的,永远是这位师兄。
她毫不犹豫,将心中筹谋已久的计划和盘托出。
齐毓静默聆听,修长指尖轻叩桌面,沉吟片刻,方将一盏新沏的碧色清茶推至她面前:
“此计虽险,却正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要义,确是你快速掌控北夷的最佳路径。
你要的人手、物资,我已按你所需尽数安排妥当,遍布于你指定的几处关键节点。
余下这出大戏……”
他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激赏与纵容,“你只管放手去唱,为兄自会为你稳住后方。”
他话音微顿,语气里染上几分难得的戏谑:
“只是……据闻东璃宫中,那位陛下因痛失所爱,已然心灰意冷,荒废朝政……”
慕卿璃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你只管传话给他:
“若他再这般消沉下去,致使东璃江山易主,便休怪本宫……一纸休书,另择明主!”
齐毓无奈扶额,他就知道,在自己这位师妹心里,什么男人、夫妻……
终究比不过万里江山的诱惑与执掌乾坤的权柄。
她天生就该站在权力之巅,男人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或是……通往巅峰的阶梯。
罢了,既是自家师妹,再如何“离经叛道”,他也只能陪着、护着、顺着。
慕卿璃起身行至窗边,透过雕花木格的缝隙,瞧见楼下街市间那些身着王府侍卫服饰的身影正焦急穿梭,四处张望,心知是耶律宏派来寻她的人。
她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优雅转身:“师兄,我该走了。”
齐毓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漫声提点:
“穿过前面的十方街,沿着尽头处的青石阶上行,有座城隍庙,是这青石镇的制高点,香火鼎盛,人也杂。你需要的人,都在那里。
而那地方……也足够显眼,方便那些寻你的人,‘恰好’找到你。”
慕卿璃避开搜寻的侍卫,沿着十方街走出不远,一道蜿蜒而上的青石阶便映入眼帘。
她驻足抬眸,不由微讶……
这座边陲小镇的城隍庙,竟修建得飞檐斗拱,气势巍峨。
庙前宽阔的观景台上人头攒动,灯火煌煌如昼,一座临时搭建的擂台尤为醒目,其上横幅高悬,墨迹酣畅:
“庙会灯谜擂台赛”。
台上数十盏大红灯笼高高悬挂,暖光流淌,每一盏下都垂着朱红谜笺,随风轻曳。
已有不少身着长衫的文人墨客与自诩才子者登台竞猜,或捻须沉吟,或抚掌大笑,引得台下围观百姓阵阵喝彩,气氛热烈非凡。
慕卿璃唇边噙起一抹浅笑。
这青石镇地处北夷与东璃交界,民俗风情本更近北夷的粗犷,如今看来,东璃的文雅之风已然悄然浸润,竟引得此地年轻男女皆以参与这般文事为乐。
她莲步轻移,裙裾如流云般曳过青石阶,悄然融入人群边缘。
然而,那通身的气度却难以遮掩。
当她纤影出现在擂台前的灯火阑珊处,周遭的喧闹人声竟奇异地低了下去,无数目光不由自主地汇聚而来。
暖融灯火下,她云鬓微松,仅簪一支素银流苏簪,清极艳极。
眉眼间既有江南烟雨的柔婉缱绻,又凝着北地霜雪的清冽孤高,仅仅是静立在那里,眼波流转间,竟衬得满台华灯都失了几分颜色。
主持擂台的老学究亦是一怔,半晌才捋须笑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这位姑娘,可要上台一试,猜上一猜?”
原来这擂台灯谜分作三阶。
初阶者,猜中一盏得五文彩头,猜错则需付与老者十文;
中阶者,猜中一盏得十文,猜错则付二十文;
至于那最高处悬挂的几盏特制琉璃灯,其下谜题最难,若能猜中,可得足足一锭雪花银,即便猜错,也只需付二十文钱。
慕卿璃浅笑颔首,纤纤玉指轻点最近一盏灯笼下飘荡的谜笺——正是中阶难度。
那素白笺上墨迹清隽,仅书二字:“残花。”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谜面看似简单,却最是刁钻,难以捉摸。
一位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急于表现,抢先扬声道:“可是‘匕’字?花残则形态似匕!”
慕卿璃却轻轻摇首,流苏簪子随之轻颤,声音清越如泉击寒玉:
“公子解得虽巧,却只形似,未得神韵。
‘残花’二字,重在‘残’意。花凋则瓣落,徒留枝茎,《楚辞·九章》有云‘留夷之芳草兮’,留夷即为芍药别称。花残而‘夷’现……
故此谜底,当为‘夷’字。”
她语声方落,满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这“夷”字不仅紧扣谜面,更暗合北夷风土,一语双关,堪称绝妙。
老学究眼中精光一闪,捻须含笑,当即取出十文钱置于托盘中:
“姑娘高才,老朽佩服。不知可愿再接再厉?”
话音未落,擂台中央机关转动,一盏精工打造的九连珠琉璃灯缓缓升起,其下垂着的七彩谜笺流光溢彩,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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