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冬狩共计五日,除去来回途中的两日,中间整三日皆为正式的狩猎之期。
抵达营地的首日,首要事务便是安营整顿。
至晚,便是君臣同乐的篝火盛会;
大抵分为两段:
先是王公大臣们自行宴饮交谈;待帝后御驾亲临,便会设下些助兴的比试项目。
这些虽非正经科考,却也是儿郎们在圣前露脸、博取皇家赏赐的良机。
慕卿璃坐在镜前,嗅着帐外飘来的诱人香气,忍不住连声催促侍奉的宫女:
“快些梳个简单的髻便是……再磨蹭下去,你们娘娘怕要成了东璃第一个饿晕在篝火旁的皇后了。”
她说着,眼风似嗔似怨地往萧凛那边一扫。
都怪这人不知节制,某些事浅尝是风月,他倒好,活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去。
萧凛斜倚在榻边,将她那点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抬手摸了摸鼻梁,唇边却漾开纵容的弧度,非但不恼,反倒觉得她这气鼓鼓的模样格外生动可爱。
“陛下还笑?”
慕卿璃从镜中瞪他,水汪汪的眸子映着跳跃的烛火;
“若臣妾;待会儿在宴席上失仪,定全是陛下的过错。”
帐外传来阵阵笑语与烤肉的滋滋声响,更衬得她腹中空空,心痒难耐。
帝后相携而至的身影出现在篝火跃动的光影间,原本喧闹的宴会场地霎时一静。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震彻夜空: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萧凛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随即执她之手走向主位。
宽大的袖摆拂过锦垫,二人并肩落座的刹那,场中因圣驾降临而生的那片刻拘谨,顷刻便被重新点燃的热闹驱散。
内侍们手捧鎏金食盘鱼贯而行,将炙肉醇酒依次呈上。
萧凛径自执起银箸,夹了块烤得焦香滴油的鹿脊肉,自然地递到慕卿璃唇畔。
这般亲昵的喂食于二人间早已是寻常。
慕卿璃就着他手势轻启檀口,贝齿咬下鲜嫩肉块时,满足地眯起眼睫,宛若一只被顺毛的猫儿。
跃动的火光映在帝王专注的侧颜上,将他凝视皇后时眼角眉梢的温柔勾勒得清晰可见。
座下众贵女攥紧手中罗帕,望着那对天下最尊贵的璧人,心头既酸且热;
原来杀伐决断的君王,竟也能将一个人宠到如此地步。
不少人心底那点攀龙附凤的心思,不由地又炽烈了几分。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萧凛适时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场下众臣,朗声道:
“今日君臣同乐,不必拘礼。老规矩,射柳、搏戏,优胜者,朕自有赏赐。”
话音刚落,场下的年轻子弟们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很快,场地中央便清了出来,立起了细长的柳枝,枝上悬着彩绸。
慕卿璃倚在萧凛身侧,一手支颐,一手把玩着酒杯,看似慵懒,眼风却时不时扫过那些挽弓搭箭的儿郎,偶尔在萧凛耳边软语点评两句:
“张将军家的公子,臂力不错,只是准头稍欠。”
“哟,李尚书那位侄子,架势倒是漂亮。”
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拂过萧凛耳际,带着淡淡的酒香,比场中任何竞赛都更牵动帝王心神。
萧凛侧首,便能看见她近在咫尺的侧颜,长睫微垂,在火光映照下投下诱人的阴影,唇瓣因沾了酒液而愈发润泽。
场间气氛正酣,跃动的火光与醇厚的酒香将众人的兴致推至高潮。
觥筹交错间,一道清亮却难掩锋芒的女声倏然穿透喧嚣:
“臣女久闻皇后娘娘姿容绝世,尤擅剑舞,有惊鸿游龙之姿。今日盛会难再,臣女不才,自幼习剑,斗胆请娘娘指点一二,愿舞剑助兴,不知娘娘可愿赐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安国公府的嫡孙女苏婉茹已然离席而立。
一身火红骑装勾勒出她挺拔矫健的身姿,墨发高束,眉眼间俱是将门虎女的英气。
她的目光先是飞快掠过帝王冷峻的侧颜,眼波在那瞬息间化作春水,随即却凛然转向慕卿璃,灼灼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战意味。
京城谁人不知,这位皇后入主中宫前,虽以容色倾国闻名,却从未听闻有何才艺傍身。
在苏婉茹看来,不过是个以色侍人之辈,怎配独占圣心?
今日,她定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压一压这狐媚皇后的风头!
苏婉茹话音才落,另一道清泉击玉般的嗓音便悠悠接上。
只见靖安侯府的林微微款款起身,纤纤玉指轻拢鬓角碎发,柔婉福礼:
婉茹姐姐所言,正是臣女心中所想。剑舞一道,刚柔并济,最是见功力。若能得见姐姐与娘娘切磋,实乃三生有幸。
她抬眼时眸光流转,似春水潋滟;
臣女不才,愿抚琴一曲为二位助兴,更盼得娘娘指点音律之道。
这般谦辞温语,偏生在她抚过腰间古玉禁步时,泄出一缕藏不住的算计……
纵使皇后当真通晓剑舞,难道还能兼精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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