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毒辣的光线炙烤着青石地砖,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晃得人眼前一片白茫茫。连聒噪的蝉鸣都在这极致的酷热中偃旗息鼓,天地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萧凛面沉如水,步履带风,紧跟着那引路的小太监疾行。
穿过熟悉的亭台楼阁,路径却越发偏僻。
最终,小太监停在了一处被荒凉的角落,一扇几乎被岁月吞噬的破败小门前出现在萧凛一行人面前。
门扉朽烂,早已看不出原色,被层层枯藤与及腰的荒草死死缠绕、覆盖,显然经年无人踏足。
唯有一处杂草被踩踏压倒,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钻爬通过的洞口。
萧凛剑眉紧蹙,脚步未停,耳中已捕捉到从那幽深门洞内隐隐传来的、属于孩童的压抑哭声,以及一个女子带着慌乱与极力安抚意味的声音。
“此乃何处?”萧凛声音冷冽如冰。
福禄迅速环顾四周,躬身回禀:
“回殿下,看这方位,应是漪澜殿后苑无疑。”
那小太监连忙点头如捣蒜,急切道:
“正是!正是漪澜殿!奴才……奴才方才奉命给里头的宋……宋氏送些粗食,打这附近经过,忽闻里面有孩子哭声,心中惊疑,便斗胆钻进去瞧了一眼……这才发现小皇孙殿下和杜姑娘竟困在此处!奴才不敢耽搁,立刻便去寻殿下了!”
福禄老练的目光如电,厉声斥道:
“狗奴才!既见小殿下身陷险境,为何不先设法救人?也不速传太医?只知跑来报信,你是何居心?!”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磕头不止:
“福总管明鉴!奴才冤枉啊!非是奴才不救,实在是……实在是……”
他眼神闪烁,瞥向那幽深的门洞,一副难以启齿的惊恐模样。
萧凛心头疑云更重。
这漪澜殿自宋昭华被废黜迁入后,虽经修葺,却因她身份一落千丈,修葺也极其敷衍,偏僻处依旧荒草丛生,一片颓败。
昨日事变后,所有宫人被遣散,殿门紧锁,宋昭华被幽禁于主殿,门窗钉死,此地更显寂寥荒凉。
“砸门!”
萧凛一声令下,随行侍卫立刻上前,粗暴地砸开那锈死的后门锁链。
他率先踏入,大步流星地循着哭声和隐约的人声而去。
穿过一片半人高的荒草,眼前的景象令人心头一紧:
小瑄儿小小的身子正趴在一个塌陷了近半的枯井边缘,哭得撕心裂肺,小脸上满是泪痕和尘土。
而枯井之中,赫然便是杜锦欣!
那枯井年代久远,坍塌了大半,碎石泥土堆积,几乎将井底填平,倒不至于深不见底。
但即便如此,一个弱质女子跌落其中,四壁陡峭湿滑,凭己力断难攀爬上来。
“父王——!”
小瑄儿一见萧凛,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哭声骤然拔高,充满了委屈和依赖。
毕竟还是用一个小孩子,再度受了惊吓之后,见到至亲……
此刻的血脉亲情在超越了所有疏离,他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本能地寻求父王的庇护。
奶嬷嬷不待萧凛吩咐,已经快步上前,将这孩子心痛的抱在怀中。
而萧凛看着小瑄儿那哭的红肿了的眼睛,心头一痛。
这孩子短短时日接二连三遭遇变故,便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揉碎几分。
他难得地放柔了脸色,快步上前,竟亲自从奶嬷嬷怀中接过了浑身颤抖的小瑄儿,紧紧抱在怀中,大手笨拙却有力地拍抚着孩子的后背:
“瑄儿莫怕,父王在此。”
奶嬷嬷见状,心头一酸,连忙退到一旁,暗暗抹泪。
安抚住儿子,萧凛冰冷如刀的目光才射向枯井中的杜锦欣。
“殿下……求殿下……救救小女……”
杜锦欣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能酥进人骨子里的柔软,偏偏那嗓音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透出几分靡靡之音。
萧凛凝眸看去,瞳孔微缩。
只见杜锦欣侧身跌坐在泥泞的井底,原本素雅的衣裙多处被尖锐的石块或枯枝撕裂、勾破,最显眼的是肩头和胸前。
半幅衣衫滑落,露出大片欺霜赛雪的香肩,而胸前衣襟更是破损不堪,几乎遮掩不住那胸前的风光,雪肤在破布缝隙间若隐若现。
而萧凛看着却只觉得刺目,没有半分美感,相比与他卿卿的瑰丽之姿……
这样的女子还敢如此袒露,真是平庸的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萧凛在她身上的目光没有半分流连,凌厉的目光直直的逼迫着她。
而她此刻,双颊酡红似醉,眼神迷离水润,呼吸急促,贝齿无意识地轻咬着下唇,整个人透着一股极不正常的、浓烈的春情!
这分明是……中了烈性媚药之状!
福禄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也终于明白那小太监为何不敢救人也不敢声张了!
此等情形,莫说侍卫,便是寻常阉人见了,也需避嫌!
难怪这小太监只得去寻了太子来。
这杜锦欣……怎会在此处中了这等下作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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