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让他举棋不定?
“给孤一点时间……” 萧凛的话语犹在耳畔。
慕卿璃纤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浴桶边缘,水珠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滑落。
能影响她登上太子妃之位的,无非两人:皇帝与萧凛。
可皇帝既已赐婚,虽为侧妃,却也是明旨恩典。
若萧凛执意要扶正她,只要理由充分,并非全无可能。
况且,萧凛与皇帝之间,父子情分素来寡淡……
赐婚……一道灵光骤然劈开迷雾!
令萧凛踌躇难决的,恐怕并非龙椅上的帝王。
而是她慕卿璃自己的母族,簪缨世家,慕丞相府!
她的父亲慕丞相,是朝中根基深厚的保皇派砥柱,多年来与锐意革新、手段凌厉的太子萧凛政见相左,早已势同水火。
萧凛所倚重信用的心腹,多是当年受教与宋昭华祖父宋太傅门下的寒门俊才,以及皇后母族花家那些锐意进取的旁支子弟。
“一朝天子一朝臣……”
慕卿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以萧凛在朝堂上展现出的那份冷酷与铁腕,他登基之后,岂会容忍慕家这等盘根错节、又与他理念相悖的旧勋势力继续坐大?
这便是他前番回避、后番却又许下重诺的症结所在!
以萧凛那般多疑、掌控欲极强的帝王心性,他绝无可能允许自己的皇后,拥有一个足以左右朝局的强大外戚。
削弱慕家,甚至……拔除,恐怕是他为那“日月同辉”的承诺,写下的脚本。
慕卿璃眸底寒光乍现,唇边那抹冷笑愈发深了。
牺牲慕家?
绝无可能!
当初是那个怯懦的“哭包阿璃”,用魂飞魄散为代价,才换来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慕家,既是原身的骨血至亲,亦是她在这世间立足的根基与责任。
她慕卿璃,贪心得很。
她既要慕家门楣百年不衰,屹立不倒!
她又要那九重宫阙之巅,母仪天下的凤冠霞帔!
她还要……那个手握乾坤、心深似海的男人,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这看似平静的东宫,只怕暗流已起,风雨欲来。
而那未来的后宫,更是注定波谲云诡,步步惊心。
慕卿璃缓缓闭上眼,感受着药浴的温热包裹全身。
后宫之争,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在于抓住帝王之心。
只要牢牢攥住了萧凛的心,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纵有千般手段,也不过是些不足为惧的跳梁小丑罢了。
夜渐深,撷芳殿内的笑语喧哗早已沉寂。
慕卿璃躺在锦被之中,呼吸均匀绵长,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恬淡笑意。
这一夜,她睡得异常安稳香甜,仿佛那即将席卷而来的狂风骤雨,不过是助她登临绝顶的阶梯。
翌日,漪澜殿。
晨光透过窗棂,在略显空旷l冷寂的殿内投下斑驳光影。
宋昭华斜倚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精心描摹的脸。
杜锦欣侍立在她身侧半步之遥,捧着一碟新调制的玉簪粉,姿态恭谨得近乎卑微。
“娘娘。”
“这几日瞧着,娘娘的气色愈发莹润了,真真是珠玉生辉。都说怀着皇嗣的母亲容光最盛,可见小殿下在腹中便知疼惜娘亲呢。今日殿下若见了娘娘这般玉貌,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她语带笑意,目光却焦着在镜中宋昭华的反应上,一丝不敢错漏。
自打杜锦欣借着玉簪夫人,挤进这漪澜殿,便使出浑身解数献媚,比玉馨玉霞都更得宋昭华的心。
倒是暂时麻痹了宋昭华因被废黜而日夜煎熬的心,让这殿宇里死水般的气氛活泛了几分。
宋昭华的目光在铜镜里逡巡。
镜中人确实比前些时日的枯槁清减丰润了些许。
久违的血色浮上双颊,下颌的线条也柔润了几分,褪去了几分往日的尖刻阴鸷,竟显露出几分尚未完全凋零的风韵。
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深不见底的满意弧度。
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落下,拍了拍杜锦欣捧粉的手背。
“难为你日日费心。”
“那些个精巧吃食,倒真勾起了本宫的胃口,这才养回几分精神。你这片心意,本宫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掠过杜锦欣低垂的眉眼:
“今夜,本宫生辰,殿下定是会赏几分薄面,陪本宫用膳。”
宋昭华的语气陡然一转,刻意掺入一丝无奈与推心置腹的意味。
“只是,你也知晓,本宫如今这身子,是断然无法亲自侍奉殿下了……”
她尾音拖长,目光牢牢锁住杜锦欣,“你待本宫一片赤诚,这殿下的心意……还需你替本宫,多多照拂。”
杜锦欣只觉得心口猛地一跳,一股狂喜混着惊悸直冲头顶。
脸上瞬间飞起两片红霞,并非全然是羞怯,更多是野心被骤然点亮的亢奋。
她迅速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急促颤动,掩住眸底汹涌的贪婪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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